誤中媚藥(2 / 3)

隻是,她已然沒了知覺……

世界安靜了,真好……

玩玩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抬眼,傾聽,熊熊的火光映照著無盡的黑夜,周遭是一片興奮地慶賀聲。

身體禁不住一陣痙攣,致命的絞痛肆意的啃噬著心房,額頭沁出了冷汗。那一幕慘烈的屠殺再次閃現,可怕慘烈,如最深沉的夢魘。

生平第一次,她見到了比地獄還要可怕一萬倍,殘忍一萬倍的地方。

戰場無情,人性殘暴,瘋狂廝殺,死不瞑目。

“你醒了?怎麼樣,傷口還疼嗎?”趙政端著漆黑的藥汁,坐在身旁。茶色的眸漫出溢水的憂慮,沉重複雜。

他深情而心痛的凝望著她蒼白的臉,雙肩顫抖,拚命壓製,才不至於被深深的無力感壓垮。

出征前,她的那一杯酒,讓他昏睡了三天三夜,醒來,就傳來她身負重傷的消息。

到底是在保護他,還是故意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讓他無法靠近。

“那些燕國的士兵呢?他們怎麼樣了!”玩玩仿佛突然清醒過來似的,猛地拉住趙政的衣袖,緊張的問道。

茶眸半垂,長長的睫毛顫抖著,趙政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蠕動了兩下,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明明是敵人,卻拚死保護,甚至不惜傷了自己。

七公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真的不懂你。

“不!不會的!說!給我說清楚!那些燕國士兵哪去了?”

玩玩難以置信的搖頭,雙手死死的攥住他的手,水眸破碎而落寞,瞳孔緊縮,呼吸紊亂急促,心髒劇烈的跳動著,一股溫熱從背後湧出,滾燙灼人,黏稠芬芳的血液瞬間湧出。

“七公主,冷靜下來,你再亂動好不容易包紮的傷口又會裂開了。”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是我親口答應不殺他們!是我親口答應的啊!!嗚——死了,都死了,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玩玩痛苦的死死抱住頭,埋在雙腿之間,全身劇烈的顫抖,似置身於極寒極陰之地。淩亂的青絲將她整個人小心的包裹著,仿佛一個蒼茫脆弱的殼,自欺欺人。

“不是你的錯,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不可能存在共生。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今天你救了燕國士兵,他日死的可就是趙國士兵,明白嗎?”

趙政緊緊的握住玩玩的手踝,希望能夠分擔她的悲傷,她的痛苦。俊眉緊蹙,茶眸閃過幽寒的光,仿若雪夜的白狼,淩厲懾人。

“你……你抓疼我了。”

玩玩吃痛的叫起,他如觸電般,騰地鬆開,臉上隱約閃過懊惱的表情。

趙政背過身,清瘦的身影背對著她,月光下柔順的墨發閃耀著光澤,喑啞道。

“戰場,本來就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七公主,你的倔強有時真的讓我手足無措,好想將你所有的爪子全部剪斷,牢牢的鎖在身邊,靜靜的看著你,永遠不放開。”

“不要說無用的話,注意你現在的身份,我是七將軍,是你的長官。”

玩玩刻意忽略掉他話中的情意,冷漠的套上將軍頭銜,希望可以壓製住他。

“你變成什麼樣都好,說什麼都好,夏兒,再給我一些時間吧,所有的一切都將逆轉,我要把整個天下,送到你的指間。”

茶眸深深的凝視著她,音調很輕,蘊含的威懾力卻不小。

凜冽如霜的氣勢如朔日般,照耀著整片蒼茫的大地。刀削般銳利的臉,精致到無懈可擊的五官,燦爛奪目,虛幻如雪。

什麼時候,他變成了卓爾不凡的少年,而自己竟然沒有發現?

玩玩眼中有了瞬間的恍惚,迷惑,茫然……

“夏兒,你要信我,總有一天,世間隻會有我這麼喚你。你要的,哪怕千難萬險,我也定會為你取來。”

“十三,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不懂。”

話剛落,她才知自己說漏了嘴,慌忙的躲閃著他眸中的那抹深深的探究,心裏慌亂極了。

“夏兒,你剛剛叫我什麼?叫我什麼?十三?我沒有聽錯,對嗎?”趙政原先的落寞瞬間化為狂喜,他情不自禁的將她擁入懷中,茶眸閃亮灼人,由於身受重傷,一時之間,玩玩根本無力掙脫。

兀自聽他在耳邊喃喃自語,濃情一片。

“我好高興,你再這麼喊我,簡直高興地快要死掉了。好久好久,你都一直對我關著門,我站在你的心門外好久,好久了。”

“十三……你知道我無法回應,我喜歡的人是……。”

“我喜歡你就足夠了!明日之戰,交由我便好,夏兒,交給我,我會豁出一切保護你,讓你幸福。”

“……”

幸福,好漫長的事情。玩玩心頭隱約掠過一絲寂寥,出征前上官雲的話語在耳邊悄然回響。

媚血毒,不知解開了沒?

怎麼辦,才離開不到一會兒,雲,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黃煙之戰,故人相見

奈何相思,兩處閑愁。

走出營帳,深藍的夜空高掛著一輪清冷的月,幽幽的寒光撒在失魂的大地,無所限製的包容著,所有的血腥,所有的肮髒,所有的慘烈。

眾兵士見玩玩出來了,無一不起身行禮,眸中閃著欽佩卻疑惑的神情,玩玩心裏十分清楚,白天她一劍斬下栗腹頭顱,就足以建立軍中的威信,然而,她卻為了保護燕國俘虜而受傷,這對趙國兵士來講,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理解的。

可是,於燕國士兵來講,何嚐不也是無法理解的呢?絕望破碎的眼神,死亡的恐懼,淋漓滾燙的鮮血,蒼茫哀鳴的大地,呼嘯悲悸的狂風。

望著那一身身浴血的織錦,暗紅色的盔甲,玩玩的心莫名的隱隱作痛,仿佛一根毒刺朝心頭最脆弱的地方狠狠紮進去。

她的手上沾滿了那麼多的鮮血,她的背上躺著無數具年輕的生命,她欺騙了那些無辜的人們,真的還有資格回到天庭嗎?

徹骨的寒意蔓延至全身,由裏到外,血液至肌膚,一層層的結冰,一點點的刺進心髒,疼痛鑽心。

“七將軍,樂乘將軍有事請您過去商討。”一個士兵突然跑過來躬身報告道。

“我知道了,等會兒過去。”

營帳。

燭火跳躍,剛一踏進去,凝重的氣氛便壓了下來,如海潮般傾覆。

“樂乘將軍,何事如此著急?”

“七公主請看,這是燕國使者剛剛前來的信,說一定要您親自打開,微臣恐防有詐,所以不敢妄動。”

聞言,玩玩的視線落到了桌上的黃色信箋上,沒有落款,隻有兩個龍飛鳳舞的親啟二字。

水眸仿若萬針錐刺,奇異的暖流刹那間貫穿全身,雙肩顫抖,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送信的人呢?哪去了?”聲音喑啞低沉,拚命控製著快要爆開的情緒。

“七公主,來人還在外頭,我已派人將他壓下,公主要見的話,我立馬宣他進來。”樂乘眸中閃過一絲疑惑,答道。

“不必,信我先拿走了。夜深了,樂乘將軍早些安寢吧,明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言畢,玩玩強撐著病體穩穩走出了營帳,握信的手指關節慘白的厲害。眼圈酸脹疼痛,陣陣痙攣從心髒蔓延至指尖,腳下輕飄飄的,好像隨時都會跌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