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心在側(3 / 3)

李牧走後,偌大的房內便隻剩二人僵硬而立,氣氛瞬時尷尬不已,玩玩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更如大海上失了反向的帆船,找不到歸途的路。

“夏兒,就這麼不願見到我嗎?”命言落落大方的坐到玩玩身邊的榻上,妖異的紅衣恍若怒放的罌粟,將他無語絕倫的美襯托的近乎邪肆,如紅寶石般璀璨耀眼。

唯獨與之前不同的是,他那一頭白如皓雪的銀絲,隨風微動,飄渺虛無,美得奪人心魄。

命言何時會有那樣一頭銀發,難不成……

一個驚異的想法瞬時從心底浮現,可玩玩立馬將其壓了下去。

不可能的,她都已經將話絕到那種地步。他不可能,也絕對不會對自己還有所眷戀!

“雖然我不知你為何會成為軍師,不過大敵當前,我絕不會因為個人私怨,而耽誤城中萬千百姓的性命。”

見他並無躲開之意,玩玩索性挑明了說,她並非是非不分之人,私怨是私怨,國危是國危,如一盤排開的棋局,她看的一清二楚。

“我當然知曉,可行軍打戰切忌操之過急,夏兒,你犯了兵家之大忌。”

“與你何幹,別忘了,現在我是將軍,你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軍師,更何況,本將軍還未承認你有能力擔當軍師一職!還有,軍營之內,請稱呼將軍,而不是夏兒,否則,休怪本將軍軍法處置!”

這男人,故意是要挑起她的怒火不可嗎?若不是他多次救自己於危難之中,真的會忍不住一刀給他個痛快!

“夏兒,行軍打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攻兵者,攻心為上。你雖曾夜襲秦國軍營,可於他們而言,隻是隔靴搔癢,並未起任何實質性的作用。”

“你!”

她辛辛苦苦夜襲秦國軍營,為趙軍帶回重要情報,他居然說隻是隔靴搔癢?玩玩輕咬下唇,極力控製著顫抖的雙肩,讓自己保持鎮定。

“如果不信,那敢不敢與在下打賭?若是今日秦軍未曾出兵攻城,那在下甘拜下風,任憑夏兒你差遣,可若是秦軍出兵攻城,還望你收起所有的驕傲,自古以來,驕兵必敗。”

“好,本將軍就與你賭了!若是今日秦軍出兵攻城,我便尊你為上賓,若有半分不尊,悉聽處置。”水眸盛滿了怒意,她並未發覺那清澈的眸下悄然隱藏起的火焰,炙熱而強烈,足以消融一切。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秦軍並未有進攻之意。玩玩瞬時大喜,望向命言的神情頗有些得意之色。

難得的是他隻淡然一笑,雲淡風輕,並未如平常那般雙手撫琴,如蝶翼般飛舞。窗外偶爾有風吹進,拉起他妖異的火紅色長袍,恍若怒放的紅色木槿,美得令人精滯。

縷縷銀絲隨風而舞,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瞬時和午夜夢回時那張完美絕倫的側臉重疊起來,明明是兩個毫不相幹的人,一時之間,她竟覺得有種莫名的神似。

難道是思念過度,導致精神恍惚?

緊扣掌心的十指頓時加重了力度,利落的劃破皮膚,滴滴嫣紅的血悄然溢出,鑽心的疼痛直逼骨髓。玩玩頓時清醒不少,將視線從他的身上收了回來。

“拿來!”命言倏然起身,神色焦急,俊美緊蹙,一把抓住她藏於袖中的蔥白小手,凝望著滴滴鮮血,黑眸中的心疼毫不保留的凸顯出來,似洪流般傾瀉。

“你就是喜歡這樣,弄疼自己。”俯下頭,他的唇覆在她白嫩的掌心,將那些嫣紅的鮮血緩緩的吮吸如喉,微微的瘙癢若電流般,瞬間貫穿玩玩全身。

她迫切的想要抽回手,奈何被他抓的緊緊的,好像加固的鋼鐵般,異樣的熟悉感從心底暗暗浮起,好像曾幾何時,他也曾這樣溫柔的為自己療傷。

他不是上官雲,他是命言!

這個事實像是一聲雷鳴,轟然響徹玩玩的耳膜處,她頓時大喝。

“大膽!竟敢輕薄本將軍?還不速速鬆開!”

“將軍既然是男子,又何來輕薄一說?”命言唇角輕揚,勾著邪肆的笑,一頭銀絲如水流般柔順的垂於兩側,為他的邪肆平添了三分澄澈。

“你!無恥!”

“那你要不要試試看我有沒有?”

聞言,玩玩全身一顫,水眸陡然驟縮,眸中空洞無物,恍若大漠般一片蒼涼,股股酸意瞬時從心底噴湧而出,眼前悄然漫出一層水霧。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說,可是現在……

氣氛一下子由初時的熱絡瞬間降至冰點,玩玩斜眼瞥了他一眼,忍住那股酸楚不堪的情緒,冷冷道。

“軍師還是舉止檢點些好,免得士兵們私底下閑言碎語,有損你的威名。”

“夏兒為我擔心,我自然是要好好注意的。”命言猜出她瞬間冷漠的原因,並不惱,唇角輕揚,勾出一抹優雅從容的笑。

玩玩正要矢口反駁,突然一個士兵衝進來,高聲報道。

“啟稟將軍,秦軍有所異動,朝郾城再次攻過來了!”

“什麼?”

沒想到,經過昨夜一役,群蛇亂舞,必定死傷無數,軍心不穩,士氣大跌,第二日極有可能無法出兵,可照目前看來,王翦不愧為秦國大將,穩定軍心速度如此之快,竟可以照常攻城。

不同於玩玩的驚詫無比,命言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唇邊優雅的掛著淡笑,銀絲垂於火紅的長袍,妖異動人。

“傳令下去,整頓軍備,即刻迎戰!”顧不得與他鬥嘴,玩玩手裏緊攥著郾城的地形圖,和士兵一同走出了房間,來到了高高的城牆上。

李牧一身黑色戰甲,如深山中的杉木般迎風而立,狂風吹得颯颯作響,他的表情如同銳利的刀子鐫刻出來的,冷硬如鐵。

“目前戰況如何?”玩玩隨著他的視線望去,不遠處的秦軍若一大群披上了盔甲的猛獸,浩浩蕩蕩如大江奔湧,正向郾城襲來,讓人簡直難以想象昨天夜裏秦軍軍營內萬蛇食人,血流成河。

目光下移,落到了前麵引路駿馬上的王翦身上,而他旁邊,居然是嬴政!他竟然奔赴第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