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橙看書很快,畢竟不會遺忘,隻要一頁頁的翻過去,思維邏輯就會記憶和分析,也不存在貪多嚼不爛的情況。
“你怎麼理解罪惡呢?”柳橙在給自己洗腦,從小受到的教育讓她無法心安理得地踏入罪惡的深淵:“你又不是那些懵懂無知的少年少女,這個世界是層層壓榨,沒有幹淨無辜的。你還想被那些肮髒的蠢貨頤氣指使,低三下四唯唯諾諾?而那些人隻靠喝我們這類人的血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吃喝玩樂。”
“無牽無掛的我,或許未來某天戴上銀手鐲,踩著縫紉機,也會悔恨不已吧。”那些自以為是和貪婪奸詐的眼神,讓柳橙意難平,可她還是無法下定決心。
“如果他問我:‘為什麼這樣對我?’,我要怎麼回答呢?”柳橙臆想著:“那我就很爛俗地回答:‘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呐,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每個細節都要考慮到的呀。”
翻完了整本的《未成年犯罪心理學》,柳橙站起身把書放回書架上,好巧不巧的是,小白臉也來還書,一部《本草綱目》被男子規規矩矩地放好,他的身上有陽光的味道,個子很高。
“是呢,這種家夥往往有不錯的未來。”
似乎對這個經常看書的女孩兒有印象,男子禮貌地對柳橙笑了笑,很溫柔的人啊,起碼表麵上是。
柳橙也回以微笑,轉身離開的時候,一股複雜的情緒在心裏蔓延。
很不爽的柳橙徑直地走進菜市場,雞蛋大降價的驚喜勉強趕走了內心的煩悶。
一把油麥菜,兩托雞蛋,半斤掛麵,還有西紅柿和小蔥,柳橙拎著這些,回到了城鄉結合部的廉租房。
燒了開水,倒進碗裏,把西紅柿開了十字刀口放開水裏泡著,洗好青菜和小蔥,又把小蔥切成絲,西紅柿去皮剁碎,起鍋倒入剩下的開水,把掛麵和青菜煮熟,撈出過涼水,洗了鍋燒熱,從搪瓷盆裏挖出一大勺豬油,帶幾塊油渣,這是肉販收攤時柳橙以三塊五一斤的便宜價格買的肥豬肉,煉了一大盆。油熱煎兩個溏心荷包蛋,把雞蛋放到麵條上,再把西紅柿碎和蔥絲炒香,撒上一撮鹽,“滋啦”潑到麵碗裏,又加了少許生抽,拌勻之後,柳橙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吃飽了飯,收拾幹淨,柳橙把櫥櫃鎖好,不留一絲空隙。刷牙洗腳,關燈睡覺。
在陰暗帶著黴味兒的狹窄小房間裏,柳橙靜靜地躺著,聽不見周圍鄰居的家長裏短,隻有閣樓窸窸窣窣老鼠的聲音,恐懼自然是恐懼的。
沒多少錢的柳橙在母親去世後,搬離了以前租的公寓,找到了這處廉租房,雖然房間有些發黴,很陰暗,但是便宜啊,一個月隻要兩百塊,剛開始柳橙還驚喜於竟然有個閣樓,收拾一下可以當作書屋,可是到了晚上,悲劇就發生了,有老鼠,而且很多。
因為不會遺忘,童年時驚恐的感覺就一直留在思維裏,柳橙有很多恐懼的東西。
害怕老鼠的原因大概是那個破產的便宜老爹,回來與母親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惱恨老鼠咬爛了他的公文包,又整日無所事事,不知怎麼找到了老鼠窩,把幾隻光溜溜白花花的老鼠幼崽封到塑料袋裏,拿磚頭砸得稀爛,七歲的柳橙放學回來,看到那個老男人惡狠狠的表情和那團稀爛的肉團,就覺得頭皮發麻,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母親去世後,再沒有什麼可以依賴了。小房間裏,聽著閣樓窸窣的動靜和吱吱的尖叫,柳橙沉默地驚懼著,隻有專心的思考才能熬過這漫漫長夜。
“沒有殘羹剩飯讓老鼠吃,所以當它們餓瘋了,會不會吃掉我呢?還是想些別的吧。”
“是的,我是想念你的,溫柔的蠢女人,柳豔紅。”
眼淚在臉上拉出長線,靜靜滴到耳垂:
“你已經死掉了,我也很想死去,這個世界好髒啊。”
“要不要這麼軟弱呢?柳橙,想些溫馨的事情怎麼樣?比如說,那個小白臉。”
“在去兼職補課的路上,我以為要錯過公交車,他看到了笨拙奔跑的我,站在公交車門口,讓司機稍等十秒鍾。我趕上車,他對我露出了微笑。”
“當時沒有感覺,可是記憶不會遺忘啊,他是個長得好看,又溫柔的男生,而我又有太多恐懼的時光胡思亂想,他逐漸成了內心中代替母親的光。”
“剛開始覺得惡心,後來發現確實好用啊,反正無人知曉。”
“以後的每個周末都會在圖書館遇到。”
“所以,你要是個大姐姐該多好。”柳橙想著那張溫柔的笑臉:“可惜,偏偏是個有著古怪癖好的人渣,不出所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