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葉落終別離,
山平石爛再難逢。
昨日青絲瀉如墨,
今朝白首篦難成。
“廖醫師,求您快救救我的父親吧。”
我踏進門檻之時,隻見一位女子跪倒在父親腳邊哭訴哀求。
我挎著醫箱,默默抬頭看著眼前父親的背影,頭發斑白,形容枯槁,難以想象他如今方滿五十歲,
我從小便無關於母親的記憶,父親一人將我拉扯長大,萬分辛勞。
看見父親佝僂著腰正欲將那女子扶起,見此我急忙衝上前將醫箱放置一旁,拉著她的手臂試圖將其扶起,
我知道這姑娘,名為洪霞,是這洪家獨女,芳齡十九,尚未出閨。
洪家世代以種田為生,洪家老漢排行老三故名為洪三,為人樸素老實,對人親切真誠,從小又對我們這些晚輩萬般寵愛,於是我從小便親昵地稱其三叔。
洪霞似是繼承了她老漢的秉性,沉默寡言但勤奮能幹,幹活做事也是直截了當,豁達開朗從不矯揉做作。
“洪姑娘,快起來吧,先說一下三叔的大致情況如何?”
聞見此言,洪霞也止住了淚水,用滿是老繭的雙手撐著地麵起身,我略顯尷尬地將懸在半空的手臂放下。
“小女子失態了,請二位隨我來。”
洪霞迅速用麻質衣袖抹了抹臉上的淚珠,隨後轉身向裏屋走去。
我重新拿起醫箱,既擔心又好奇地跟著洪霞和父親來到了裏屋,
我心中一顫,裏屋的木床上正躺著骨瘦嶙峋、奄奄一息的三叔。
打小我印象中的三叔不是一直很健壯嗎?壯得跟一頭牛一般的三叔如今怎麼會成了如此骨瘦如柴的樣子?
我的心中滿是疑惑和不解,我正想開口問問父親三叔是何病症,洪霞也正準備開口說明病症之時,父親臉色大變,大喝一聲:
“你們兩個出去,馬上!”
我不懂父親為何如此,從小和藹的父親在此刻突然變得如此嚴肅,我心中冒出一股無名火,想反駁兩句,
隻聽父親又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
“洪霞你先出去吧,你爹的情況有點特殊,我需要安靜的環境,壽兒,你把醫箱放下也出去。”
見到父親如此,我便明白此事不是我能插手的了,於是我趕忙將醫箱拿到父親手邊的桌子之上放下,隨後拉起洪霞的手向屋外走。
“咯吱”隨著門扉被我輕輕掩上,顆顆淚珠滴落在我的手背,洪霞的手握得越來越緊。
“小廖醫師,我父親是不是沒救了。你告訴我實話,我接受得了。”
洪霞雖是女子,卻是獨立自強,外貌平平無奇,卻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如今滿眼淚光,那雙大眼睛更是顯得“波光粼粼”,
感受到洪霞滿手的老繭,她衣著樸素,卻遮蓋不住她逸散出來的善良淳樸的氣息,以前對她隻是有著敬佩之情,她和我年齡相仿卻如此獨立堅強,我捫心自問做不到,
如今一觀,卻是含著一絲我見猶憐了。
“洪姑娘,不必擔心,我父親的醫術冠絕古今,絕不會讓我三叔出什麼意外的。
不如你先跟我說一下三叔的病狀,或是出現了什麼不對勁的情況。”
洪霞似是感受到我手掌的溫度,連忙將手抽回,臉頰帶著絲絲紅暈,轉瞬正顏道:
“這個月十五日的傍晚,父親如往常一般耕作歸來,我與母親備好晚飯。
那日父親似乎特別餓,抱怨我們做的飯不夠吃,可是我和母親是照常烹煮,隻是以為父親今天是累著了......
......
大致便是如此了”
“竟有如此怪異之事。”
我沉吟片刻,忽然聞見房中父親猛咳聲,隨後父親推開門扉:
“咳咳,壽兒,你與洪霞一起把你三叔抬回醫館。”
說罷,父親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似是錯覺,總覺得父親蒼老的背影一瞬間又頹唐和虛弱不少。
我和洪霞相繼進入屋內,看見床上三叔的血色似乎紅潤不少,他微微睜開渾濁的眼睛望著我們二人:
“咳咳,小廖壽,辛苦你了。
霞兒......”
“父親,見您無事,姑娘太開心了,咱們趕緊去醫館,請廖醫師再為您調治療一番,不久之後您定能恢複如初,隨後咱們一起去找母親。”
三叔欣慰地點了點頭,但看向洪霞的眼神有些許閃躲,
於是我們二人上前將其從塌中扶起,我無意間督三叔蒼白的嘴角似是有一絲殷紅的血跡。
......
如今已是三叔在醫館治療的第十五個日子了,令人欣喜的是三叔的病情日漸好轉了,雖無法下床,但已經能自己坐起身。
父親每次治療之時皆不願讓我進入觀摩,對三叔的病情也閉口不談,
隻是父親的身體日漸變得消瘦了,似是一具行屍走肉般,我已經能隱約猜到父親身體的日益變差與三叔的病有關了,卻不願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