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約會會變成四人聚餐,"陳謨和林茵並排走在蕭索冷清的街道上,因為林茵住的公寓就在附近,兩個人決定步行回去,"你好像一直有些心事重重,還是他家的菜不和你的胃口?"
他穿著藏青色短款羊絨大衣,黝黑的瘦削的臉上斯斯文文地帶著一幅眼鏡。這男人算不上多麼帥氣,也不算高大,但可能因為皮膚黑,顯出一雙眼明亮深隧好似星辰一般。林茵對他這人有些欣賞,說到喜歡倒是沒有這種感覺。可能你說為什麼林茵要來赴這約,其實這原因很簡單也很俗氣,隻不過這男人是眾人眼裏的肥肉,征服他自己才可能從柏林的圍網之中掙命逃脫。
晚上的街道上穿梭著各色下班的人,雖然氣溫不高,但沒有風,一點也覺不出泠來。賣水果的和賣海鮮的攤子都早早擺了出來,整齊豐富的食材就像上好胭脂香粉的站街女,笑逐顏開地甩手招呼著來往的行人。街頭蹲著的小乞丐正一眼不措地監視著離他不遠幾個更小的孩子,有女人老人經過便一擁而上,得了塊八毛錢便憂心忡忡地向小乞丐看看。
林茵也知道給他們不過也是助紂為虐,隻不過孩子太小,天氣太冷,而且一旦沒有收獲,他們的境遇隻怕是更加淒涼。
陳先生對她的婦人之仁並不討厭,但不也會像言情小說男主角那般,看到灰姑娘的善良就沉迷其中。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善良的人,尤其是一時心軟的女人,但是在這險惡的人世,靠著善良的心走向成功的人卻沒有幾個。作為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少爺,參悟這從小優沃的環境可以給人更大的慈悲的空間的道理,也並不困難。真正貧窮到連活都成為難題,那種胸懷他人的善良可能也都成為奢侈。
再者,那些心懷叵測的人總是編造總裁愛上傻姑娘的低智商橋段,而現實中,這些天天都和最聰明的人博弈的總裁,怎麼會如此愚蠢。每天撕破阿諛奉承,陰謀詭計,從別人血淚之中取財,才是他們的真實人生。所以盡力討好什麼,隻是徒勞,賣萌裝傻,最後得到的也不過是他的哈哈一笑。
林茵雖然沒什麼手腕,但是好在還擁有學理女生的有點理性的頭腦。這男人對自己的好奇大於喜歡,說是因著什麼目的接近她,自己的好像又沒到這樣程度,所以她也好奇他的目的。
隻是雖然和陳謨的對談輕鬆愉快,林茵卻隱隱地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牢牢地盯著她。自從那件凶殺案發生以後,她總是有些神經質,這種恐懼一方麵來自於凶手,另一方麵則是對於自己心理疾病因此複發的恐懼。
"你知道麼,不知道為什麼,和你講話我總是特別輕鬆。"到公寓樓下,陳謨才有點不舍地向她道別。
林茵心裏暗暗冷笑,不過是我對你沒要求,沒期許罷了,嘴上卻笑笑道:"柏林和嚴青就是看咱們相似點很多才介紹你給我認識的吧。"她停下頓了一秒,"你和柏林是大學同學?"
"是啊,"想起和柏林剛認識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陳謨的嘴角微微向上牽了牽,"我們當時還有一個兄弟被稱作會計學院的三劍客。"
說到當年的外號,他不禁也有些嘴軟。難得看到他黑黑的臉上透出了一絲紅色,林茵似乎看到對麵花壇的枯枝中站著一個人,"是因為你們長得帥?"她用餘光偷偷的觀察著,一麵有些心不在焉的說。
"當然不是,"陳謨對於林茵忽然的冷淡並不在意,她也許累了,他並不是不關心她的想法,隻是他懶得猜測,"因為我們班隻有我們幾個男生。"
看她已無心再談,陳謨於是匆匆和她道別後就馬上離開。
林茵目送他離開後,馬上想躲回公寓裏。卻發現剛剛還隱敝在樹叢裏黑影晃動了起來,似乎是朝向她的方向,枯枝和亂葉嘩嘩作響,馬上暴露了那人的位置。
是誰?恐懼像一隻愈敲愈響的一把鼓錘,一下一下擊打在她的心上,嘭嘭的聲音,似乎都快震破了鼓膜。
眼看黑影從斜前方毫無懼怕地橫切過來,林茵不禁快步甚至小跑了起來。
"林茵!"黑影忽然叫了一聲。
林茵聽到這低沉的呼喚,下意識的停住了步子。這聲呼喚,林茵剛剛懸在嗓子眼兒的心,又重新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