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
不知為何,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轉瞬下起了傾盆大雨,初春時節,的確也並不希奇。
趙伯謙被巨大的鎖鏈鎖住,關押在囚車之內,向刑場駛去,一位曾經叱詫風雲的蓋世名將,即將走向他生命終結的地點,此時此刻,在這為曾經的英雄心中,有何感想呢?
在他囚車之後,趙府的家眷尾隨其後,將一同前往刑場受刑,全家抄斬,一個不留。
隻是想不到,在如此大雨滂沱的日子裏,竟然會有這麼多人為趙伯謙送行,從天牢通往法場的路段,幾乎已經站滿了圍觀的眾人。
隻可惜,這些人似乎全然沒有什麼善意,他們聚來此地,隻不過是想看到他這個賣國賊是如何得到那慘淡的下場的。
太子的門人的確厲害,他們編造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將一個戰績彪炳的將軍,說成了一個賣國求榮,卑鄙無恥的賣國賊。這種言論猶如一種最可怕的瘟疫,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深埋入了每個人的心裏。
的確,好象那些群眾天性就是最容易被欺騙和迷惑的,沒有開明的思想和高深的智慧使得他們很容易就被謠言左右,成為最是強大也最是最容易利用的武器。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謊言重複了一千遍也能成為真理,哪怕是最無稽,最荒謬的謊言,三人為虎永遠更勝於虎。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說的倒很是冠冕堂皇,但是世間真正可以善惡終有報的又有幾人呢?理想就是理想,和現實相比,永遠是那麼的遙遠。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在趙伯謙的頭上響起,原來是一個圍觀的人用已然發臭的雞蛋砸中了他的頭,一股腐臭的味道立刻充斥了他的整個鼻腔。
可是這決不是結束,反而僅僅是個開始,這個臭雞蛋猶如發起了衝鋒的號角,緊隨其後,鋪天蓋地的枯枝爛菜,小石碎磚都向著趙伯謙和尾隨著他的所有囚犯砸去,很快就將他們砸的渾身頭破血流,慘不忍睹。
可是這些人卻絲毫沒有要停止的念頭,因為在他們的心裏,都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很正義的事。是以這種混亂的舉動非但沒有減退,反而逐漸升級。紛亂,激昂,樂在其中,人性中的瘋狂,在此顯露無疑。
但是在這群人中,卻有兩個人完全無意要加入這些瘋狂的人群,他們此時的內心沒有瘋狂,隻有悲痛。
趙飛雲痛苦的看著在大雨中飽受屈辱的父親和家人,內心充滿了憤恨和不平,他實在不明白,一生都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的父親,為什麼會被他所致力保護的百姓如此痛恨,如此羞辱。他好恨,好恨這些忘恩負義,愚昧無知的人們。
可是此時的他又能做什麼呢,他沒有任何辦法去製止他們,他隻有忍耐。
忍耐,好痛苦的一個詞。
囚車就這樣在百姓的瘋狂護送下到了刑場,在這裏已經有數百禦林軍把守,他們阻止了這些瘋狂的民眾,將他們擋在了刑場範圍之外,當然也是為了保護行刑的安全。
這裏,就是他趙氏一家的死地。
上官無極帶著趙飛雲混在這些民眾裏也來到了刑場之外,上官無極運起神功潛心觀察,果然發現看似鬆懈的刑場其實已經埋伏了至少上百位大內高手,他們有的混跡於民眾之中,有的藏身於軍旅之內,個個都在嚴陣以待,司機而動。可惜這些在上官無極看來,根本是不值得一提。
上官無極冷笑了一下,這些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先不說趙伯謙自己武功絕頂,僅憑幾百個禦林軍根本攔不住他做任何事,再者說,趙飛雲的逃走也是太子的一塊心病,生性狠毒的他如何肯留下後患,定然希望可以將他斬草除根,算定他應該會來看父親的行刑,就希望可以這樣一舉將他拿住,再來知道是自己救走的趙飛雲,說不定也希望可以將自己也一網打盡,上官無極真是心裏好笑,不知是這個太子將他自己看的太高了,還是將他上官無極看的太低了,想就憑這些蝦兵蟹將對付他上官無極,真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想到這裏,上官無極不禁低頭看了看身邊的趙飛雲,本來他是決定離開天牢後立刻將其帶離京城的,可是哪裏知道這個小子死活不肯離開,執意要親自為父母送行,上官無極拗不過他,也隻好帶他來了,不過為了怕他受不住刺激而吵鬧壞事,所以已經事先將他的穴道封住了,讓他說不出也動不了。
趙飛雲看著父母家人,心如刀割。此時,他最愛的人就跪在暴雨之中,受盡了摧殘和傷害,因為是背對著自己,自己難以看清楚他們如今的表情,不過,他猜的出來。
“稟告太子,時辰已到了。”這猶如晴天霹靂般的話語,聲音並不甚高,但此時卻傳透了層層雨幕,清晰的傳入趙飛雲的耳中,徹底的將他震驚。
趙飛雲滿懷著仇恨之心向監斬台上看去,那個陷害自己父母的元凶此時端坐在監斬台上,那臉上竟然還露出悲痛之色,這種神情與他那肮髒的本性是何等的格格不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