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夜雨。
水晨曦的心情一夜墜入低穀，沒怎麼好眠的她，幹脆老早就趕到醫院。想要借機錯過聞沉屙，沒想到撞見了李文石。
猶記得上次也是這種情況，李文石害怕到不敢跟她坐同一節電梯。這次也是，看他死死抓著輪椅扶手，小臉揪成一團，水晨曦心裏一沉。
電梯在兩人麵前打開又合上，合上又打開，兩人都沒有要上去的想法，卻又都站在電梯門口擋著路。
水晨曦本來沒打算跟小孩子計較，可是正巧她心情差，便跟這個男孩杠上了。
他不上，她也不上。抱著這種想法，兩人尷尬地一左一右站在電梯門口。
還好現在時間早，送到醫院的病人也有專門的電梯傳送，不然水晨曦一定會被醫院裏的領導用唾沫星子淹死。
不過她雖然沒有被醫院領導指責，卻被上班的聞沉屙叫住了。他一如往常的話就像一個提醒後輩好好上班的前輩，水晨曦脫口而出應了。“是的，聞醫生。”
說起來，在醫院裏工作本該就涇渭分明的，她叫他聞醫生才是對的。
小男孩在她進入電梯之後猛然鬆了口氣，聞沉屙垂眼看了邊上對自己揚起笑臉的小男孩，麵沉如水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
“聞醫生，這個病人的藥這樣開對嗎？”
“聞醫生，病例整理完了。”
“聞醫生，你的水。”
幾秒鍾的安靜之後，水晨曦被護士叫去幫忙了。她沒什麼脾氣，醫院裏的護士都願意跟她聊天說話，有時空閑時間水晨曦還會幫這些護士做點事。別看護士領得工資少，可她們幹的活可不少。又要給病人測體溫、抽血、驗血，還有一些髒兮兮的事也要做。
包括每次與病患鬧矛盾的時候，那些家屬首先欺負的就是護士。水晨曦也是參與了工作才知道這些護士的難處，她以前一直以為護士就是說話起來刻薄尖酸的，和醫生沒什麼區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找了這麼多理由——
她加快腳步離開辦公室，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說白了就一句話，她現在不知道怎麼麵對聞沉屙才好。
見到他忍不住就想親近他，而越這樣想就越難受，她不想重蹈小愛的覆轍。
匆匆而去的水晨曦頭也沒回，而聞沉屙落筆抬頭，隻看到了水晨曦落荒而逃的背影。他身子傾斜靠在椅背上，蹙眉想著事。
水晨曦滿口的‘聞醫生’讓他靜不下心來處理事情，想揮揮手讓她快走開。可等她真的走開後，聞沉屙更加煩心了，竟覺得還不如讓她圍著自己身邊叫‘聞醫生’來得好。
“聞醫生！”旁邊的護士驚呼了一句。
聞沉屙立刻回神，眼睛冷淡的完全讓人看不出他方才思緒已經轉了一大圈。他順著護士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衣袖上，白大褂的邊緣沾上了碳素筆的筆水，上麵劃了好幾道黑得刺眼。
他是有潔癖的，身邊的人基本都知道。
他身上永遠是檸檬香，頭發永遠是幹淨清爽的。他沒有體味，臉更是白淨，他跟髒根本掛不上鉤。可現在，他確實是髒得沒法看，這白大褂怕是要洗很久了。白衣服本來就難洗，更何況黑色筆水。
他一怔，忽然又想到了水晨曦。
說來，他從來沒問過，那次洗他的白大褂還有他那件被她哭髒的衣服時........花了多長時間？
她是手洗的吧，記得拿回來時沒有洗衣粉的味道，倒是好聞的香皂清香。
曲起指關節，聞沉屙敲了敲桌子輕道：“沒什麼，把我備用的那個白大褂拿過來就好了。”
護士替他將掛在櫃子裏的衣服拿過來，抱著回來的時候見到聞醫生就那樣一手撐著尖瘦的下顎，眼神飄忽。
她有點好奇，聞醫生在想什麼這麼認真？認真到她把衣服放到他的後背上，他都沒有反應。
而這邊，水晨曦跟著護士走進病房，驚訝的看著床上靜靜閱讀的女人，怕打擾了她一樣站在一邊。
倒是那女人身側的李文石一下子就注意到水晨曦進來了，趕緊轉過身過去背對水晨曦。他的動作大了點，讀書的女人終於發現了水晨曦，她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晨曦....”默默無語。
“今天人手有點不夠，我讓水醫生過來幫幫忙。”護士根本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走過去給她做常規檢查。
來不及思考太多，水晨曦也過去忙碌了起來。看護士那張細細的報表，她有點難過。這些檢查都是跟精神方麵掛鉤的，看得出來方蕭妻子這陣子每日都在重複這些測量。
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她沒有來見過方蕭妻子。
說是懼怕又或者內疚，說不清什麼原因，她隻是側麵打聽她的消息，沒想到現在誤打誤撞的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