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失蹤了

寒渡坐回凳子,伸手去拿釣魚竿,卻抓了個空,東找西找,小小的船上哪還有魚竿的影子。

濮陽寒眼角抽了抽,先前他就想提醒他,魚兒上釣了,偏偏這家夥還對他亂吼一通,結果魚竿就被魚兒拖走了。濮陽寒的耐心徹底被寒渡磨光了,與其在這裏讓他荼毒耳朵,不如回去抱著佳人睡覺。身影一閃,抓住寒渡的肩,縱身一躍,腳尖在湖麵上輕點,蕩出水波,隨著兩人的離去,水麵上被他們驚擾起的一疊疊漣漪漸漸沉寂。

“濮陽寒,不帶你這樣的,你這是強迫,強迫懂不懂,你現在是罪人,沒資格這樣對我。”寒渡哇哇大叫,卻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心裏甚至還有點美滋滋的,難得有機會把寒罵個狗血噴頭,怎麼能不樂。其實在濮陽寒來之前,他就已經想好了,管他身體裏住著誰的靈魂,他隻認那具是他小妹寒淋漓的身體。憑什麼要把小妹的身體捐出,幹嘛不是洛晴代他小妹而活。靈魂誰觸碰得到,身體才是實在貨。

一到岸上,濮陽寒把寒渡丟到馬上,自己也騎上馬,一夾馬腹,揚鞭就朝回去的路狂奔,馬過之後是塵土飛揚。

“歸心似箭啊!”寒渡坐在濮陽寒身後揶揄道。

“她不會做回洛晴,現在的她是寒淋漓,將軍府唯一的嫡女,你寒渡唯一的小妹。”濮陽寒拉緊韁繩,揮鞭趕路,他知道寒渡會想通,隻是想通之後需要發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竟是那麼的勾人心魄。

“哼。”寒渡哼哼,目光看著眼前快速移動的景物,“誰敢懷疑她不是我小妹,當場滴血驗親給他們看看。”

兩人都沒再說話,濮陽寒心裏想著寒淋漓,自然沒心情理會寒渡,而寒渡,話說得太多了,也累了,又加上三天三夜沒閉眼,這會兒靠著濮陽寒的背,夢周公了。狹穀除了呼呼的風聲,就隻剩下馬蹄狂奔之聲。

夜深人靜,濮陽寒可算快馬加鞭趕了回來,踏進晴朗宮,就見床上溫馨的一幕,寒淋漓望著綣在她身側熟睡的兒子,纖細的手指輕柔地撫摸著笨笨的小臉兒,寒淋漓臉上溢出溫柔的笑,眼底卻是憂鬱。

“漓兒……”

“噓。”寒淋漓將食指放在唇邊,對濮陽寒做了個靜聲的手勢,濮陽寒目光幽怨的看熟睡的笨笨一眼,眉頭糾結了一下,乖乖閉嘴。

寒淋漓貪婪的目光又望著笨笨一眼,才戀戀不舍的揭開被子,輕腳輕手的下床,轉身為笨笨蓋好被子,掖了掖,確定他不會被凍著,才拉著濮陽寒的手悄悄走出去。趴在床邊的小黑,隻抬頭看了兩人的背影一眼,接著又趴著睡。

入夜後,院中的溫度迅速下降,一陣涼風吹來卻是刺骨的寒。濮陽寒解下外袍,披在寒淋漓肩上。

寒淋漓轉身,凝望著濮陽寒,伸手環上他的腰身,忍不住淚如雨下。

“漓兒,你不是個喜歡流淚的人,我認識的漓兒很堅強,風吹不倒,雨打不垮。”濮陽寒溫柔地抹去她臉頰上的淚水,長臂收攏,將她緊摟在懷裏,兩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毫無縫隙。

“經曆了這麼多,不堅強點,懦弱給誰看。”堅強的外表是用來對付外人,對他沒有必要,對濮陽寒,寒淋漓有股打從心裏滲透出的信任。應該說,隻要是她決心去愛的人,她都毫不保留的信任他們,最後自己的信任換來的下場慘不忍睹。

聽著寒淋漓悶悶的聲音從他胸膛傳出,頓時讓濮陽寒的心狠狠抽了一下,想到晴兒受過的折磨,凝眸裏瞬間溢滿哀沉的肅殺,滿是恨意。季如荷跟師兄,居然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連白虎也察不到他們的下落。是單飛,還是私奔,還是畏罪潛逃,“同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

寒淋漓心裏一陣苦澀,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如果這次他再傷害自己,那就是第三次,“人家說,縱容是所有罪惡的開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無三不成禮,無四不成義。”

“漓兒。”濮陽寒蹙眉,握住她的雙肩,拉開點兩人的距離,邪魅的鳳眸緊鎖住她,“我不是離落,請相信我好嗎?”

“我知道你不是離落,可你也是個男人。”有豐富的前車之鑒,這次寒淋漓不會把信任掛在嘴邊,留在心底即可,傷害了心,也不會丟掉自尊。

“我不怪你對我不信任,我一定會用實際行動證明給你看。”濮陽寒理解,離落給她的傷害太深,太重,想要她完全毫無顧及的接受他的感情,有點艱難。

“寒,如果不愛了,請你一定要大聲說出來。”好聚好散,總比被利用得徹底,傷害得淋漓盡致要強。

“好。”濮陽寒點頭。

“一言為定,拉勾。”寒淋漓嘴角泛著笑意,抓起濮陽寒的大手,小指去勾住濮陽寒的小指,搖了幾下。

“傻瓜,不會有那麼一天。”濮陽寒曲指輕彈著寒淋漓的額頭,拉勾的手順勢握住她的柔荑,那帶著薄繭的大手竟有絲顫抖。

“我也希望不會有那麼一天。”寒淋漓輕吐一口氣,微微用力回握著濮陽寒的大手。

濮陽寒雙臂一用力,再次將她緊緊抱在懷裏,靠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寒淋漓終是沒忍住掉淚。

情到深處,語言似乎就變得多餘,惟有緊緊擁抱著彼此,方可感覺到彼的心,疼惜與愛憐。

夜幕下,不懼寒,兩人靜靜地享受著此刻這分安寧,不去想下一刻的變化,不去未雨綢繆今後的事。

“父皇。”突然,一道驚恐聲打破這分寧靜。

“笨笨。”寒淋漓毫不猶豫推開濮陽寒,迅速轉身朝屋裏跑去。

濮陽寒隻覺得頭發麻,這小家夥還真是他的克星。

寒淋漓跟濮陽寒跑進房間就見躺在床上的笨笨,似乎夢到了什麼恐懼的事情,小小的身子在被子裏不安的扭動著,一雙小手在空中亂抓,一半的被褥也滑落在床下,無助的嘶吼,“父皇不要離開笨笨,父皇不要丟下笨笨。”

“笨笨。”寒淋漓衝上去,握住笨笨在空中亂舞的小手,擁著他小小的身子,輕拍著小家夥的背,“笨笨,醒醒,笨笨,快醒醒,你在做惡夢。”

濮陽寒站在一邊,額頭溢滿黑線,他從今以後的惡夢就是這小鬼。

無論寒淋漓怎麼喊,卻怎麼也不能將笨笨從夢魘裏喊醒,那雙小手緊緊的揪著她胸前的衣襟,是那樣的不安,是那樣的驚恐,“父皇,笨笨要父皇,嗚嗚。”

“笨笨,醒醒,醒來就可以見到你父皇。”寒淋漓鼻子酸痛,淚水早已在雙眸裏滿布,這樣的笨笨是她從不曾見過,嗓音是那樣淒楚,神情是那樣恐懼。離落是真的很愛笨笨,笨笨也離不開他,他傷得那麼重,如果真有個萬一,笨笨怎麼受得了,寒淋漓緊擁著笨笨的身子,臉埋在小家夥肩上,“笨笨,求你醒來,隻要你醒來,娘就把你父皇找回來。”

可惜,寒淋漓的聲音喚不回小家夥,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夢魘裏,身子在寒淋漓懷裏扭動著,胖乎乎的小手在寒淋漓胸前拍打,歇斯底裏的嘶吼著,“放開笨笨,壞人,放開笨笨,笨笨要父皇,嗚嗚,父皇救笨笨。”

還父皇救笨笨咧!濮陽寒麵色一陣糾結,再也看不下去了,身影一閃,迅速點了笨笨的穴,小家夥立刻安靜下來,軟化在寒淋漓懷裏。

“笨笨。”感覺到懷中小人兒的不對勁,寒淋漓猛然抬頭,驚慌的叫道。

“別擔心,我隻點了他的睡穴。”濮陽寒安撫道,這樣就消停多了。看著軟化在寒淋漓懷裏的笨笨,其實小家夥很可愛,就是那個性有些怪,沒見過像他這種,動不動就哭給你看的小孩子。對笨笨,濮陽寒是愛的,隻是不像離落那過分的溺愛。

聽到濮陽寒的話,寒淋漓這才安心下來,摟著笨笨,臉貼在笨笨小臉蛋兒上,觸碰到他臉上的濕潤,寒淋漓的心更難受,“寒,如果他……笨笨該怎麼辦?我是不是錯了,我不該不顧及笨笨的感受。”

她給過他機會,可他不但不珍惜,還一味的挑釁她的底線,失去理智,想到過去的種種,一怒之下,就叫十二暗衛取他人頭。

“別多想,離落那家夥不會那麼短命,他身邊那個蒼狼,就是一個不容小窺的厲害角色。”濮陽寒從寒淋漓懷裏抱走笨笨,安放在床內,讓寒淋漓躺在笨笨旁邊,他則躺在寒淋漓身邊。這床空間很大,足夠躺他們三人,這畫麵很溫馨,像一家三口。

被濮陽寒點了穴的笨笨,無助而乖巧的縮在寒淋漓身側,即使緊閉著雙目,麵容舊是痛苦驚恐之色。寒淋漓擦去笨笨臉蛋兒上的淚痕,自離落消失,笨笨吐血,暈迷了三天,原本胖乎乎的臉也一天天見瘦,輕握住笨笨的小手,原本肉肉的小手,瘦了一圈後看起來更小,寒淋漓的淚再次湧出眼眶,將他的手貼在自己唇瓣上親吻著。

“我們都低估了笨笨對離落的依賴,笨笨需要時間,而我們需要耐心。”感受到寒淋漓的情緒變化,濮陽寒翻身,從她背後抱緊,將她和笨笨摟抱在他懷中。

“嗯。”寒淋漓點了點頭,如果不是在北國,金鑾殿的房頂上,跟濮陽寒談過,她不會相信濮陽寒會視笨笨如親生,畢竟那時候,離落是他的敵人,他怎麼可能將敵人的兒子當成自己親生兒子,所有事情晴朗之後,寒淋漓相信了,“寒,謝謝你。”

“傻瓜。”濮陽寒輕聲責備,長臂收攏,將她密實地摟在懷裏,在她秀發上落下一吻,“會有雨過天晴的那一天,睡吧,你也累了。”

寒淋漓吻了一下笨笨的額頭,閉上雙眸,她真的很累,這三天裏一直守著笨笨,在擔心笨笨的同時,也擔心著他。不知為何,她真怕他有何閃失,無論曾經他傷她有多深,重生後她是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她也決然的說出要他人頭的話,可真麵臨他的生命受到危脅,她還是擔憂,畢竟她曾經用真心愛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