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 / 2)

第五十五章

很久之後,楚漣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葉梨卿是真的想要知道顧澄用什麼辦法為遲永寒續命,還是她隻是想要給楚漣找點事做,以免楚漣深陷酒精和應聘的無盡泥淖?

也許兼而有之。

葉梨卿有的時候是個很別扭的人,她明明可以像對待顧澄那樣沒收了楚漣的酒,然後威脅楚漣再敢喝一口酒精飲料就敲碎她的狗頭,可是她非要這樣迂回地讓楚漣去調查趙書婷。就像是在用一種奇怪的方式,維護楚漣那搖搖欲墜的自尊。

說白了,楚漣又不是職業偵探,她跟趙書婷也不熟,楚漣所謂調查的方式,無非就是跟她的前女友林雨菱套套近乎。

葉梨卿就對楚漣這麼放心嗎?

其實用不著葉梨卿警告什麼“不準跟林雨菱有除了調查之外更深入的接觸”,楚漣對自己也很放心。她和林雨菱沒有什麼了,一切都已經結束。就像夏末拖拖拉拉的雨季,雖然雨水淅淅瀝瀝、不舍到肝腸寸斷,但最後還是得結束,更何況楚漣和林雨菱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呢。

而更讓楚漣感到害怕的是,葉梨卿和顧澄隨時會成為拔刀相向的敵人,她們的關係實際上是一顆定|時|炸|彈。曾經楚漣很欣慰葉梨卿有顧澄這樣一個朋友,但如今這種欣慰已經成了恐慌。盡管葉梨卿和顧澄的相處模式看起來很好,真的很好。

而且楚漣其實很願意把顧澄納入“朋友”的合集之中。顧澄告訴了她娜傑日達的故事,帶楚漣參觀過她的安全屋,還送了楚漣生日禮物。剛進入社會不久的楚漣不難尋找到一個同學或是校友成為朋友,但是像顧澄這樣的社會人朋友,對於楚漣來說都是稀缺資源,無論什麼時候都是。

2016年的春天,遲永寒開始享受她的春天和她的新生。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喜歡旅遊,就算下樓倒垃圾的功夫她都有可能背上行囊走人了,她有時候和顧澄膩在一起外出自駕——顧澄充當司機和ATM機,如果顧澄沒有和她在一起,她往往也在旅途上,可能和趙書婷一道,也可能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那段時間裏,顧澄還是會經常來找葉梨卿。有時候是蹭飯,有時候可能討論點玄之又玄的事情,當然更多時候隻是串門。葉梨卿一直為楚漣和“它”交流的事而憂心忡忡,仿佛擔心某天楚漣會在睡夢中被“它”用枕頭捂死一樣,她謝絕了顧澄出去接生意的提議,並且還找了各種各樣的借口。

她們還是像往常那樣唇槍舌劍地互懟,而且話題的最後,總會落到相互讓對方滾回美國和蘇聯。楚漣仔細地觀察過,她們彼此看不出任何芥蒂,相處模式一如既往,但楚漣知道,在那個隻有她和葉梨卿,還有春風的夜晚,葉梨卿告訴她,其實她和顧澄關係沒有那麼好。

葉梨卿沒有說話,她的神情忽然變得很悲傷,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一樣。楚漣不知道是自己那句話說錯了,“當一個全才”隻是揶揄,通常不會戳人肺管子吧?

林雨菱無疑還是對楚漣有怨氣的——但不多,而她顯然也還記得曾經和楚漣有過美好的溫存——也不多。這搞得楚漣有時候不知道應該怎麼麵對林雨菱。她不想給予林雨菱以虛假的希望,以免對她造成更多傷害,但是她又很想知道更多和趙書婷有關的事。

“顧澄曾經問過我,但我沒有回答,”她說,“生與死就像隔著一道長河。我試圖搭一座橋,讓娜佳從橋的那頭走過來。我滿懷期待地在橋的這一頭等著,但是走過來的不是娜佳,而是‘它’。”

“你想當一個全才?”楚漣問。

葉梨卿一開始找的借口是“身體不舒服”和“沒心情”,被顧澄拆穿之後她又說她要“積陰德”。楚漣還記得顧澄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大概笑了足足有十分鍾,畢竟對於她們這種人來說,“積陰德”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理論。

“你是怎麼試圖複活娜佳的?”楚漣問,“和顧澄的方法有沒有異曲同工之處。”

不等楚漣追問,葉梨卿繼續說:“讓死者複活,和把時間給將死之人,完全是不同的領域。就像力學和電學,雖然都屬於物理學範疇,但這是不同的方向。”

這段時間裏,葉梨卿天天窩在家裏,用楚漣的舊筆記本劈裏啪啦計算著什麼;而楚漣,就像是一個電詐人員,每天都在用手機和林雨菱聯係。在現女友身邊和前女友套近乎,這種感覺真的是太迷人了。

“你少笑話我,”葉梨卿冷冷地瞪著顧澄,並且難得地漲紅了臉,“你看看你自己幹的缺德事,你好意思?”

“顧澄到底是怎麼把別人的時間分給遲永寒的?”葉梨卿對著電腦屏幕打字的時候,一直在嘀咕,“坑蒙拐騙的手段她到底用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