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阮秋才發現,他的衣服上沾了很多血,臉上也有,膝蓋的位置被浸紅了一大片。

他仔細回想,是那時候他不小心撞到了那個陌生男人的傷口。

阮秋深呼吸幾下,在附近查看了一圈,才打開暗門進入石室。

在阮秋離開後,襲淵支撐不住暈倒在地。

他一側的衣物下方動了動,一個僅有巴掌大的醫療機械盒冒頭出來。

它朝四周張望,隨後麻利地檢查襲淵的身體,細細的機械臂撕開襲淵腹部的衣物確認傷處。

機械盒模樣舊舊的,也很小巧,裝不了什麼東西,但基礎的醫療物資都有。

它清理掉離子槍留下的痕跡,再用針線縫合傷口,抹上一層薄薄的藥劑,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分鍾。

完成這一切,襲淵仍在昏迷當中,機械盒收好工具,重新回到他的衣兜裏休眠。

石室這邊,阮秋剛把染血的衣服換了,扔進水缸裏浸泡,洗掉臉上的血,又想起自己的帽子落在了原地。

他磕到牆的手肘隱隱作痛,卷起袖子一看,蒼白的皮膚上印著一塊青紫的痕跡。

不過他習以為常,外麵到處是廢墟,平時難免會磕磕碰碰,他的體質又太弱。

阮秋放下袖子,輕輕揉了揉手肘。

剛剛那麼慌亂,他這時候又糾結起來。

今天的食物還沒找到,他應該再膽大一些,反正都死過一次了,有什麼好害怕的,況且那個人還受傷了。

於是阮秋打開暗門,又折返回去第二次。

這一次他做足準備,找了一塊尖銳的石頭防身,還特意繞了另一個方向。

等他找過去的時候,見到地上依然處於昏迷當中的襲淵。

阮秋試著出聲,用小塊的碎石砸過去,地上的人都沒有反應。

他大著膽子走近,不敢再伸手過去,隔著一段距離仔細觀察,見襲淵胸口有呼吸的起伏,才莫名放鬆了一些,順手撿起地上的帽子。

這個人不會是因為他後來撞的那一下,才又昏迷的吧。

阮秋心情複雜,仔細打量起襲淵。

這個人長得很好看,二十五六歲的模樣,身上的衣物樣式簡單,料子看上去卻不錯,和阮秋身上穿的不太一樣。

他脖頸纏著一圈細細的繃帶,不知是不是受過傷,左手腕間戴著一塊像手表的東西。

阮秋用手戳了戳那塊“表”,沒有反應。

他還注意到襲淵腹部左側的衣服有破損,能看見裏麵有一團模糊的傷口。

機械盒用來縫合傷口的線很細,阮秋看不出來,不過血好像已經止住了。

也許這個人傷得並沒有那麼重,隻是看上去有些嚇人?

但是……阮秋抬頭望向暗沉的天色。

隕石雨隨時會再出現,襲淵繼續躺在這,難保不會被砸死,而且這裏的光線很毒,皮膚會曬出問題。

他能力有限,這裏物資也有限,不能幫忙處理傷口。

但麵對這樣的狀況,卻也做不到完全袖手旁觀。

阮秋戴好帽子,將外套袖口挽起來一點點,走到襲淵身側,用力將他扶起來。

他力氣有限,隻能從後方卡著襲淵的手臂一點一點拖動,挪到附近有遮擋的石牆廢墟下。

這簡單的動作,耗盡了阮秋所有的力氣,他背靠著廢墟歇了半晌,整理好帽子,離開原地去別處尋找食物。

他原本打算再去煙霧出現的方向看看,又覺得太遠了,得抓緊時間找吃的,於是作罷。

等到阮秋回來的時候,襲淵還靜靜地躺在廢墟下,沒有再移動過的痕跡。

阮秋想了想,找了一塊造型像碗的石頭,返回石室裝了些清水,再加兩顆果子一起放在襲淵身邊。

他站起身,在心裏默默地想,祝你好運。

隨後阮秋返回石室,關好暗門。

第二天,隕石雨下了一上午。

阮秋昨天找的果子比較多,還能撐到明天白天再外出。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惦記著昨天見過的襲淵。

他已經比昨天冷靜不少,也設想了很多種情況,既擔心襲淵是壞人,又擔心他不是壞人卻又快死了。

最終阮秋坐起身穿好外套,聽著外麵的隕石雨逐漸停歇,打開暗門走出石室。

他依舊帶了石頭防身,來到昨天的地方。

廢墟底下空空如也,隻留下一些早已幹涸的血跡,原本裝了水的石碗空了,果子也不見了。

咦?

阮秋環顧四周,想尋找襲淵的去向。

與此同時,腳步聲驟然從身後響起,阮秋轉過身,正是昨天的陌生男人。

他滲血的衣服幹了,周身的血跡明顯被清理過,神色看起來沉默冷淡,要不是略顯斑駁的布料上還沾著些灰塵,甚至看不出受過傷。

阮秋反應極快,連忙退到身側的石牆後麵,隻露出小半邊身體,表情警惕。

襲淵站在原地,也在打量著阮秋。

阮秋還戴著自製的帽子,帽簷寬大,一張精致漂亮的臉被遮擋住大半,臉頰邊緣露出幾縷銀發。

他把防備都寫在了臉上,像是一隻受到驚嚇又忍不住好奇的小動物。

襲淵一言不發,阮秋對上他漆黑的眼眸,捏緊手裏用來防身的石頭。

他直覺對方好像沒有惡意,隻是朝他看過來的目光,讓他莫名感到慌亂和緊張。

這個人也不害怕被曬傷,就這麼將自己暴露在光線之下。

片刻後,阮秋遲疑著嚐試向對方打招呼,小聲道:“……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