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眼看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阮秋捧著手裏的書心不在焉。

雖然襲淵那天晚上好像生氣了,但他答應過自己的事,應該不會反悔吧?

他都想好了,他不需要那麼早出發,等晚上去人少一些的地方隨意逛一逛,最後看完煙花就回來。

阮秋短暫走了會兒神,突然聽見襲淵喊他。

他轉頭看去,襲淵靠在門邊,手裏拿著什麼東西,示意他到身邊來。

阮秋放下書,起身走近,才發現襲淵拿的是一頂帽子。

帽子是用舊衣服縫的,帽簷特意做得非常寬大,襲淵將帽子戴在阮秋頭上,他的一頭銀發被遮得嚴嚴實實。

除了帽子,還有一麵口罩,襲淵也親自為阮秋戴上。

這樣一來,阮秋渾身上下就隻露出垂在身側的指尖,和帽簷下的一雙眼睛,在他低頭時,眼睛也看不見了。

襲淵勉強滿意,下巴微抬:“走吧。”

阮秋愣了一下,暫時拉下口罩:“哥哥,我們現在就去嗎?”

襲淵“嗯”了聲。

阮秋既驚喜又開心,猶豫了一下又小聲問:“哥哥,你沒有生氣了吧?”

襲淵一言不發,似乎在思考阮秋說的是哪件事。

片刻後,他慢慢彎下腰,注視著阮秋帽簷底下的精致五官,說道:“有。”

阮秋頓時不知所措,沉默望向他。

襲淵看得心癢,壓低聲音:“還給不給抱?”

阮秋這回總算看出來了,襲淵是故意這麼說的。

他臉頰微紅,弱弱地瞪了他一眼:“……不。”

襲淵並不在意。

甚至覺得阮秋抗拒他時候的反應,也很有意思。

很可愛,果真像隻小貓。

襲淵重新拉好阮秋的口罩,隔著布料捏了捏他的下巴尖:“不許把臉露出來。”

這一回,阮秋乖巧點頭:“嗯。”

齊禮和趙江也要去,他們對節日不感興趣,純粹是為了跟著襲淵,擔心在外會碰上突發狀況。

兩人很是識趣,一路上都與前麵的襲淵隔著一段距離,不去打擾他和阮秋。

節日的舉辦地點在磁吸區正中央,此時沿途已有不少居民,都朝著同一個方向走。

第一次外出,阮秋十分緊張,寸步不離地跟在襲淵身邊。

他的裝束有些奇怪,偶爾有人向他投來好奇或疑惑的目光,還有他身邊的襲淵。

襲淵也戴了一麵口罩,他長相與身高出眾,比阮秋還要惹眼,齊禮小心翼翼勸了好久,才讓他也同意把臉遮一遮。

抵達磁吸區中央,周圍的人更多,仿佛整個星球的居民都來了。

阮秋拽著襲淵的一截衣袖,埋著頭默默走路,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放鬆不少,抬起帽簷下的雙眼,好奇地打量四周。

這一片都被清理過,合金廢墟被堆在“街道”兩旁,各種賣東西的小攤擺了一路。

還有一個賣雪人娃娃的,用最普通的白布縫製而成,幾個十多歲的小孩子圍著看。

阮秋也看了兩眼,安靜收回視線。

一些賣日用品和機械工具的,阮秋更不感興趣,直到瞥見一個小攤裏,在賣一串一串的煮丸子。

阮秋側目打量,襲淵也跟著看過去。

他停下腳步:“想要?”

阮秋仰起頭,眼底有些期待:“嗯……”

然而襲淵沉默片刻,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坦然道:“我身上沒有錢。”

齊禮和趙江不知去向,阮秋還在他身邊。

這裏人太多了,否則阮秋看上的東西,他直接搶了給他就是。

阮秋呆住,隨後趕緊搖頭:“沒、沒事,我不餓。”

他會錯了意,以為襲淵帶的錢不多,不想浪費在煮丸子上,畢竟怎麼會有人出門逛街身上不帶錢。

洛倫水星本來就是個窮地方,能攢夠錢的,早就買了其他星球的居住證離開了。

而且,襲淵隨身帶的醫療機械盒,也明顯用了很久很久了。

阮秋並不失落,主動拉住襲淵的衣袖:“我們走吧。”

這時候,趙江匆忙過來,將一小袋通用錢幣交給襲淵:“是齊哥讓我送來的。”

齊禮一直遠遠跟在後麵,這裏的居民幾乎都認識他,他不想被看見和兩個陌生人走得太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他看見襲淵和阮秋突然不走了,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又看見旁邊有個賣食物的小攤。

齊禮心思細膩,趕緊讓趙江送點錢過去。

於是,阮秋還是如願吃到了煮丸子。

他隻要了一串,拿在手裏輕輕吹散熱氣,先遞給眼前的襲淵:“哥哥要吃嗎?”

兩人此刻正在偏僻的廢墟拐角,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這邊,阮秋才把口罩拉下來。

襲淵也取下了口罩,低頭就著阮秋的手咬下最頂端的一顆。

剩餘的都被阮秋吃掉了,丸子是蔬菜混合著肉類做的,味道還不錯。

襲淵看著他一點一點吃完,抬手為他整理了一下帽簷。

與此同時,遠在節日活動邊緣外的某處,有個人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打開通訊器激動地說道:“沒錯!果真是他!”

這是一個大約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衣著素樸簡單,袖口內側鏽著星彥傭兵團的標誌。

他們一共來了九人,是從一個神秘組織處接了一個尋找能源的任務,才悄悄來到這顆偏遠的星球。

今天過節,年輕人沒忍住,想過來看看,卻發現了疑似襲淵的身影。

星際傭兵與星盜素來敵對,大概因為一方自詡正義,另一方卻不屑一顧,有時候還會撞到一起,爭搶同一份物資。

年輕人曾有幸見過襲淵一麵,對其印象深刻,即使襲淵戴著口罩,他也一眼認出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