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襲淵隨手關掉屏幕中央的訊息,問道:“傳訊能正常發出去嗎?”

“能的能的,”齊禮在通訊器的側麵調整了一下,小心取走連接線,“應該沒問題了。”

洛倫水星的訊號很差,但襲淵的通訊器是最高級的一款,最多會有些消息延遲。

齊禮還貼心地將通訊器表麵破損的玻璃更換了,看上去和之前沒有太大的區別。

“好。”

襲淵接過通訊器,話音頓了頓:“給你的報酬不會少,先欠著。”

星船墜毀後幾乎報廢,殘骸也被管理所的機械兵拖走,襲淵渾身上下值錢的東西,隻有這塊通訊器。

他和阮秋兩人的衣食都有齊禮負責,到現在還沒給過錢。

齊禮一邊送襲淵出去,笑著說:“不急不急,您的事更加重要。”

阮秋抱著被子,弱弱地說道:“哥哥,你不是答應我了嗎?”

隔間的鐵門剛好擋住小床上半部分,他挪到中間的位置,跪坐在襲淵麵前:“怎麼了?”

黑暗中,襲淵盯著小床上的阮秋看了一會兒,屈膝蹲下來:“阮秋。”

襲淵忍了又忍,掀了小床的被子,抓住阮秋的腳踝往外一扯,強硬地將他拖到自己麵前。

他隻是想再抱抱阮秋而已,不會傷害他。

見他如此抗拒,襲淵身上的氣壓一沉,舌尖抵了抵後槽牙:“躲什麼?”

阮秋胡亂想了一會兒,聽見襲淵推門進屋的聲音。

他一眼就能覺察出阮秋呼吸不穩,根本沒睡著。

阮秋還有許多話想問襲淵,比如他為什麼會來到洛倫水星,他與齊禮的關係。

然而趁著他心軟的功夫,阮秋推開他的手臂,爬起來重新躲回小床角落。

這是他到這顆星球以來,第一次忍不住開心。

阮秋閉上眼,還想著要去寒露節看煙花的事情。

誰知腳步聲一直來到了隔間這邊,停在小床前。

他單腿撐在小床上,俯身往下壓,阮秋又羞又氣,用力推他:“你這人怎麼這樣……”

雖然這段時間以來,齊禮對襲淵熟悉了一些,感覺他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可怕。

但齊禮仍然希望襲淵趕緊離開,一旦他的行蹤暴露,不知會有多少人前來追殺,這也會禍及星球的其他居民。

阮秋閉著眼屏住呼吸,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話音剛落,襲淵伸手過來,輕輕捏了一把阮秋的側臉。

換做是以前,誰敢讓他陪著出去玩?

看煙花?

看人頭落地還差不多。

他沒有開燈,阮秋便也沒出聲喊他,當作已經睡著了。

離開前,襲淵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寒露節,在什麼時候?”

阮秋措不及防,但這舉動他太熟悉了,連忙扯著被子往後退,生怕萬一晚了一步,襲淵又像以前那樣強行抱他。

至少沒有動不動就殺人,他傳聞中會引發失控的病症,好像也一直未出現。

聽見他喊自己,阮秋沒辦法再裝睡了,睜開眼坐起來:“哥哥?”

他在心裏默默吐槽,哪怕襲淵不給,他也不敢向他索要。

襲淵跟著齊禮離開時,阮秋已經返回了自己的隔間,沒聽清兩人的交談。

不能隨意抱他或是對他做什麼,而且他想去寒露節看煙花,襲淵也同意了。

他既然也是洛倫水星的未登記居民,那他以後會不會離開。

襲淵的動作頓住,耐著性子哄道:“別怕。”

襲淵卻在想,他剛答應完阮秋的請求,阮秋轉眼就不聽話了。

襲淵兩次都沒能如願,心裏憋著一股鬱氣。

襲淵低低“嗯”了聲。

他隻得繼續忍耐,冷著臉站起身,在黑暗中離開。

可他看著阮秋膽怯的模樣,蜷縮在床頭可憐兮兮的,又實在無從發泄。

時間不早了,他沒有等襲淵回來,先一步在小床上躺好。

等襲淵和他一起去了寒露節回來之後,也許他們能變得更加熟悉。

天天挖沙蠶豆吃、擔驚受怕的日子也已經過去了挺久,阮秋對目前的狀態很滿足。

也就是說,在阮秋的認知裏,他和襲淵的那個擁抱已經“完成”了。

而阮秋見他又不說話了,主動掀開被子。

晚上兩人突然被打斷,他拿了修好的通訊器回來,此刻看著裹得嚴嚴實實的阮秋,還有些心癢。

阮秋等了好一會兒,確認襲淵不會再來,才小心翼翼整理好被子躺下。

其實他沒有多害怕,隻是很緊張,不知道襲淵到底想做什麼。

一些行為的界限,對阮秋而言或許是懵懂模糊的,但他也知道,再親近信任的人,相處時都有個度。

比如襲淵總是想抱他,捏他的臉,這些應該……是戀人之間才會做的吧。

哪怕是互相喜歡,在沒有確認關係前,都不可以太過隨意。

不過襲淵剛才,是不是又生氣了?

那寒露節……

阮秋抿了抿唇,閉上眼不再想這件事。

第二天等他起床後,襲淵早已不在院子裏。

阮秋問起時,齊禮含糊地提了一句,說他到通訊訊號強一些的地方去了。

中午之前,襲淵從外麵回來。

他神色如常,沉默又冷淡,見到阮秋並不提起昨晚的事,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阮秋喊了他一聲“哥哥”,他也隻是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又過了一天,阮秋早早地起床。

今天就是寒露節,上午是居民們忙碌的最後半天,節日會從下午一直持續到夜間。

齊禮和趙江在準備最後一點物資,阮秋幫了會兒忙,順便把他和襲淵的房間也打掃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