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阮秋中途迷迷糊糊醒過一次,然而他困得不行,眼皮重得抬不起來。
他隻覺得自己的“被窩”比平時還要暖和不少,帶著一股令人安心的氣息。
於是他埋在裏麵不願意出來,不由自主地攥緊一切能抓住的東西。
阮秋還做了個夢,夢裏他回到了藏匿在木箱的那天,襲淵依舊抱著他,略顯強勢的將他圈在腿上,一邊撫摸他的頭發。
黑暗中,襲淵的聲音沙啞又模糊:“小貓,乖一點就給你看電視。”
等阮秋真正醒來的時候,他睜開眼,看見一截有些熟悉的衣物近在咫尺。
他才剛醒,意識還未完全回複,隻是呆呆地望著。
直到頭頂響起襲淵的聲音:“醒了?”
阮秋身體一僵,呼吸都仿佛凝固了。
還有昨晚在沙發看投影電視的時候,襲淵伸手過來撫摸他的側臉。
襲淵今天起晚了,似乎不打算外出。
算起來,他們並沒有認識多久,況且哪怕是很要好的朋友,也沒有抱在一起睡覺的吧……
可是襲淵的舉動和反應都太自然了,自然得好像他們之間本就應該如此。
他坐在飯廳最上方的椅子上,雙眼半闔,一隻手撐著額角,身後是齊禮和趙江,像是在等著阮秋。
他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也沒有人能告訴他該怎麼做。
襲淵對此卻沒有更多的反應和解釋,他起身下床,開始旁若無人地換衣服。
它來到沙發的另一邊,搖搖晃晃爬上扶手。
雖然他總是一副冷冰冰又生人勿近的樣子,但比起身邊的齊禮和趙江,阮秋明顯是他最在意的那一個。
而阮秋醒來時,正半靠在他懷裏。
然後他好像直接在沙發上睡著了,再一睜眼就是現在。
要是襲淵對別人也這樣,阮秋絕不會多想,偏偏他不是。
阮秋的記憶還停留在昨晚,襲淵給他開了投影看電視,然後……然後呢?
阮秋心裏還有個模糊的猜測,浮現在腦海的時候,讓他更加懵懂無措。
窗外的光線已經足夠強烈,屋內安靜。
這是阮秋給機械盒取的名字,見襲淵不阻止,就一直這麼叫了。
“滴滴。”
他們昨晚同床共枕,姿勢還十分的親昵。
阮秋大腦空白,張了張口:“我……”
阮秋這時候才放鬆了不少,紅著臉悄悄查看被子裏和身上有沒有什麼異樣。
齊禮見到阮秋終於出現,才吩咐趙江把早飯端上來。
襲淵很快出去了,留下阮秋一個人在房間內。
所以,在他昨晚睡著後,襲淵將他帶到了自己床上。
阮秋慌忙轉頭,臉頰後知後覺地泛起紅暈。
他回了房間,阮秋落後一步跟在後方,腳步遲疑了一下,也回了房間。
機械盒手臂攀住阮秋的指尖,輕輕拍幾下,隨後轉身回到襲淵身邊,鑽進外套衣兜裏藏起來。
阮秋知道它在和自己打招呼,走近碰了碰它細細的機械手臂:“小盒。”
好在一切都正常,兩人真的隻是單純在一起睡了一覺。
襲淵躺在床上,被子搭在腰部,他身前的衣物淩亂,有的地方還皺巴巴的。
有其他人在,阮秋便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安靜啃著饅頭,喝了小半碗麵糊糊。
阮秋收回手,抬起頭和襲淵對上視線。
襲淵坐在沙發上,機械盒出來為他檢查傷口。
回過神來之後,阮秋的心情很複雜。
他揉了揉自己的臉,努力先不去想這些,把襲淵的床鋪整理好,回到小床換好外套去洗漱。
機械盒整理好襲淵的衣服,扭頭看見阮秋,芝麻眼閃爍了一下。
他慢慢推開襲淵,從不屬於自己的床上坐起來。
他直覺這樣是不太妥當的,和前天的擁抱一樣,如果他沒有不小心睡著,一定會拒絕襲淵。
洗漱完畢,阮秋去飯廳,發現襲淵也在。
凝膠已經用完了,襲淵要是再受傷,隻剩下縫線和繃帶可以用。
不過就算沒有凝膠,以他身體的恢複能力,除致命傷以外的都不足為懼。
他剛才跟機械盒說話,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唇角向上彎起一點弧度。
這會兒麵對襲淵,阮秋收起神色,變得有些拘謹。
“哥哥,我昨天看電視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他猶豫著,還是問出了口,“你怎麼……沒有叫醒我?”
襲淵根本沒有在聽阮秋說話。
他眉心輕蹙,表情透著一絲煩躁與不耐。
太陽穴隱隱傳來刺痛感,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
距離襲淵上一次使用抑製劑,已經過去近半個月。
以往這個時候他早已用了新的抑製劑,但跟隨他而來的藥劑師被胡一為殺死,且洛倫水星資源匱乏,一個通訊器都遲遲修不好,更別提找一個能製作抑製劑的人。
或許因為在這裏的日子過於平淡,他的症狀來得慢了許多。
準確地說,是從昨天晚上才開始的,停在荒廢區的那架星船啟動了自毀,襲淵幾乎無功而返。
他忍著暴躁離開荒廢區,暗藏的戾氣無處發泄。
但當見到阮秋出來迎接自己,襲淵的頭痛竟莫名緩和了不少。
之後他抱了阮秋一晚上,沒再出現過失控前的症狀,直到剛才。
阮秋話音剛落,也察覺到了襲淵神情有異,立刻閉了嘴,眼神忐忑。
襲淵沉沉吐出一口氣,漆黑的眸子打量著阮秋。
片刻後,他向阮秋伸出一隻手,聲音沙啞:“過來。”
這一幕似成相識,阮秋動了動唇還想說什麼,最終默不作聲地慢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