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正好見到那對老夫妻慢騰騰地走出了客棧大門,心底愈發感到怪異,然而還沒來得及抓住腦中那絲閃過的念頭,就被狠狠搡了一下。
淡粉漸白的杏花紛紛落落,拂來滿身猶帶春寒的杏花香。
屋內空空蕩蕩,早就沒人了。
小二不敢多看,專心帶路。
但這麼弱的修為,與神識境界遠遠不符。
——除非是被奪舍了。
此人靈力低微,但身上秘密頗多。
雖有揣測,不過謝拾檀現在無法動用靈力,探查溪蘭燼是否被奪舍了。
溪蘭燼的適應能力向來驚人,已經習慣了在謝拾檀麵前自說自話,也不管他聽沒聽、是否會作答:“現在我們離仁仙城很遠了,他們應該追不上來……”
安靜了一路的謝拾檀忽然微側過頭,薄紅的唇動了動:“未必。”
溪蘭燼:“嗯?什麼未……”
他帶著謝拾檀落回地麵,正要繼續施展輕身術躍起時,話音陡然一滯,腳步停下來,明白了這倆字的意思。
不遠處的杏花林中,十幾個青衣修士正手持長劍在等著他。
除了在客棧見到的那些,還有守在城門口那幾個。
溪蘭燼舔了舔小犬牙。
也對,若隻是一群築基期修士,肯定追不上來,但裏麵還有個金丹期修士。
這要是讓他一個煉氣期的小修士溜走了,差不多也可以自毀金丹了,沒臉見人。
溪蘭燼掂量了下自己學的那幾個小法術,以及體內稀薄可憐的靈氣,並不是很想嚐試越級挑戰金丹期的權威。
這是要剛落地的嬰兒參加百米賽跑啊。
這群人不依不饒的,莫不是原主闖了禁地後,還偷拿了什麼?
畢竟守城門的修士也說他是“小賊”。
正琢磨著要不要再翻翻那個貧瘠的儲物玉佩,看看能不能從那可憐巴巴的幾樣東西裏,尋摸出一個可能是門派重物的東西。
溪蘭燼就察覺到一道火熱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臉上。
宋曄抱著手,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溪蘭燼,眼底摻著快意和憤恨,嘴角一歪,卻是笑了起來:“談溪,還想往哪兒跑?上次你捅了我個對穿,你說,這次我該怎麼捅回去?”
話說到後麵,卻有些曖昧不清的味道。
原身之前行走江湖,居然用的也是談溪這個名兒?
不會吧,這腦回路也能撞,歪打正著了?
溪蘭燼一怔之後,聽清宋曄的後半段話,頓時一陣雞皮疙瘩。
噫惹,變態。
溪蘭燼麵露嫌棄:“小謝快捂耳朵,別聽這種話!”
小崽崽可聽不得這話!
謝拾檀:“……”
宋曄眼神貪婪地在溪蘭燼上上下下掃了個遍。
立在杏花樹下的少年紅衣如楓,微微上翹的睡鳳眼下一點小痣,透著些睡不醒似的散漫,透著些微不似宴星洲人的風情。
他直勾勾地盯著溪蘭燼,露出個古怪的笑:“瞧著比上次還好看了,上次還有點木木的,這次看起來機靈了許多,連金丹期修士都被你騙過了。”
頓了頓,宋曄的視線才轉到被溪蘭燼刻意擋在身後,隻露出小半邊臉的謝拾檀。
雙眸閉合,長睫低垂,霜發如雪,是副清冷而昳麗到了極致的眉眼。
宋曄挪不開眼了。
那般姿容勝雪的存在,僅僅是窺視一角,也叫人心跳加速,竟好似下凡的謫仙,淡淡地與塵世格格不入,叫人不敢生出褻玩之心。
謝拾檀冷眼旁觀著這一出戲,察覺到那道露骨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時,擰了下眉。
多的是人跪俯在妄生仙尊麵前,戰戰兢兢,不敢抬頭,還從未有人敢這般注視、冒犯他。
除非是眼睛不想要了。
下一刻,他察覺到,溪蘭燼狀似無意,往左側挪了一小步。
不偏不倚,正好將他徹底遮擋在身後。
溪蘭燼抱著手,懶洋洋的:“這位少主,我看你一副腎虛體弱的樣子,怎麼胃口還挺大?”
宋曄十幾歲就禁不住美色誘惑,沒了元陽,多年來沉溺美色,荒廢修行……的確是虛。
但男人最好這方麵麵子,當著十幾個下屬的麵被這麼說,他的臉色霎時陰寒下來,惱火地命令:“跟他廢話什麼,給我拿下!”
廢話的不是少主您嗎。
周圍十幾個築基修士麵色古怪,不過聽到命令,還是禦著長劍,齊齊圍來。
大概是覺得十幾個築基期修士,拿下溪蘭燼手到擒來,那個獨眼修士並未跟著出手。
這給了溪蘭燼機會。
來到這個世界,他第一個學會、也最熟練的法術,是控物術了。
無他,主要是懶。
這個法術太適合懶人了。
學會控物術後,坐在原地,意念一動,就能把想要的東西招過來,隨心所欲,非常方便。
既然能控製帕子茶盞靴子衣裳水果食物……那控製修士的飛劍,也不是不可以吧?
溪蘭燼腦中陡然冒出這個念頭,小心地拽著謝拾檀的袖擺,注意到不碰到他,帶著他翻飛而起,迅速飛退。
他的速度幾乎趕得上築基期修士的速度了,快得出乎眾人意料,不過那些青衣修士也不傻,立刻分散開來,包圍成圈。
在他們看來,若不是要小心顧忌著,別傷到圈裏這倆人的臉,不過一個煉氣期,一個病歪歪沒修為的凡人,直接拿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