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的話,你沒聽到嗎?”陸淺墨神情更加的陰鬱。
周恒麵色一怔,但很快垂眸說道,“對不起,先生,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周恒走了之後,陸淺墨越想,心頭越發的煩躁,看著病房的方向,他停留了片刻後,轉身離開。
*
兩周後,負責打撈的人漸漸的收了回來,陸家的人雖然不肯放棄,但距離陸衍出事過去了那麼久的時間,還有能生還嗎?
不,沒有……
所有人都清楚陸衍絕無可能活著。
所以再怎麼不甘心,也隻能把人收回來。
陸母在陸衍出事後的第七天,就昏倒被送進了醫院,那之後就大病不起。
陸老爺子和陸老太太在回到陸家後,像是老了十歲,陸家上下沒人再敢提陸衍的事情,陸家的氣氛壓抑的可怕。
陸父強撐著身體照顧陸家內外的事情,等把所有的事情都安定下來,他的兩鬢角染上了風霜。
這天,陸父回到家裏,走進房間裏,傭人看到他,搖了搖頭,說:“先生,太太她又沒吃多少。”
陸父的眉心緊皺在一起,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
傭人小心的端起托盤,退出了房間。
陸父走到床跟前,沉默了一會兒後,聲音沉痛的說,“蘇儀,我想給阿衍置個衣冠塚。”
陸衍的屍體沒能撈到,所以陸家上下都不肯相信他沒了,所以墓地的事情沒怎麼準備。
但過去那麼久了,他再怎麼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也隻能接受。
他唯一的兒子沒了,白發人送黑發人,他怎麼能不痛心?
陸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身體猛地顫動了一下,“阿衍他沒事,你為什麼要詛咒他?”
她不相信阿衍就這麼沒了,她還沒好好的補償阿衍,他怎麼能走呢?
陸父歎息了一聲說,“蘇儀,兒子他已經沒了,難道你還要他做個無名鬼嗎?”
陸母咬著下唇沒說話,豆大的淚水不停地掉下來,她憋了一會兒,忽然咳嗽了起來。
陸父抬手幫她順氣,但陸母咳嗽的實在太厲害,像是要把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咳嗽出來似的。
陸父覺得有些不對勁,想要叫醫生,可他剛站起來,陸母猛地咳嗽了一聲,趴在床邊,嘔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來。
陸父大驚,“蘇儀,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陸母支起身體,蒼白的臉色上,染了幾分不正常的紅暈,雖然氣管那裏撕心裂肺的疼,但吐出了口血後,她反倒覺得一直沉悶的胸口舒緩了一些,“我沒事,你不是說要為阿衍辦衣冠塚嗎?我去辦。”
她要為阿衍做最後一件事情。
陸父麵帶憂色,但見她難得打起精神,隻好同意。
那天之後,陸母開始為籌措陸衍的後事,她身體越來越差,可精神頭卻越來越好,陸家上下的人看到她這樣,越發的為她的身體憂心。
葬禮在倉促之下很快的籌措起來,雖說是倉促,但陸母事事費心費力,所以也沒有差到哪裏去。
*
三周後。
陸淺墨辦完所有的事情趕到醫院,臨近病房的門口,他的步子頓了一下。
因為門口站著的不是別人,是許久未見的蘇儀。
從陸衍出事之後,他就再沒回過陸家,也沒和陸家的人聯係。
他是鐵了心,要脫離陸家自立。
而這件事情,他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蘇儀和老太太。
“……大嫂。”陸淺墨迅速的調整了表情,開口叫了一聲。
蘇儀靜靜的看著他,聽到他這聲稱呼,臉上的表情淡淡地,“阿墨,彎彎在這間病房裏麵嗎?”
陸淺墨沒說話,點了點頭。
蘇儀沉默了下來,兩人都沒說話,氣氛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蘇儀才打破了空氣的寂靜,“阿衍在世的時候,曾跟我說,他最喜歡的人是葉彎彎,我從沒見過他,為哪一個女孩子,那麼盡心盡力過。”
蘇儀說著,眼裏閃出了淚光,但她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阿墨,從小到大,我從沒虧待過你,你所有要求的事情,我都會盡力滿足你,這一次,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
陸淺墨神情微動,但卻沒鬆口,因為他隱隱的感覺到,蘇儀要求他的是什麼事情。
而下一刻,蘇儀說的話,也印證了他的預感。
“我求求你,放過葉彎彎,哪怕不看在阿衍的麵子上,也看在我照顧了你那麼多年的份兒上,放開她……”
蘇儀麵露懇請,聲音顫抖的厲害。
陸淺墨眼底露不忍,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拒絕,“對不起,大嫂。”
他不能放棄彎彎,那是他一輩子都在追求的人,怎麼甘心放棄?
蘇儀聞言,嘴角抽動了一下,眼窩裏的淚水滾滾的落下。
她哭了好一會兒,在陸淺墨上前,想要拂去她眼角淚水的時候,她後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手,鼻音濃重的道,“下一周周末,是阿衍的葬禮,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大嫂的話,就來參加他的葬禮。”
蘇儀說完這番話,轉身離開。
陸淺墨看著她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悲傷。
在他心裏,蘇儀比老太太更像母親,而他知道,這一次在葉彎彎的事情之後,蘇儀再也不糊像之前那樣了……
陸淺墨站在走廊裏良久,麵色凝重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病房裏,安護士正在給葉彎彎清洗手,見到他進來,連忙退到了一邊。
而葉彎彎在看到他進來之後,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甚至流露出一絲害怕。
這段時間,陸淺墨轟走了照顧她的不少人,有幾次都是當著她的麵進行的,她怎能不怕他?
她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好的陸哥哥怎麼會突然變的那麼可怕。
她怕了,所以不再想見他。
可安護士告訴她,不要惹怒他,也要乖乖的聽他的話,否則陸哥哥就會打她。
“你下去吧。”陸淺墨這話是對安護士長說的。
葉彎彎聽到他讓安護士長下去,頓時一陣緊張,祈求的看著安護士長,希望她別丟下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