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護士長為難的看了一眼陸淺墨,見他不為所動,心理不忍心,也隻能離開。
待安護士長離開後,陸淺墨坐在了床邊,抬手輕輕的碰了一下葉彎彎的臉頰。
在他碰觸的刹那,葉彎彎微不可查的哆嗦了一下。
陸淺墨察覺到了,手上的動作一頓,眸子裏有那麼一瞬間湧起怒氣,但很快被壓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他扯起笑容,溫聲問道:“彎彎,你……喜歡的人是誰?”
“……陸哥哥。”葉彎彎小聲的回答。
“陸哥哥是誰?”陸淺墨再次問道。
葉彎彎咬了下唇,陸淺墨之前這麼問過她一次,她回答的是陸衍,可那一次……陸淺墨把房間裏的東西都砸爛了,他說,陸哥哥不是陸衍,是陸淺墨。
可陸哥哥為什麼不是陸衍,是陸淺墨呢……
以前都是陸衍……
葉彎彎遲疑著不回答,陸淺墨眼底漸漸的積累起了暴躁,他最近真的是越來越暴躁了,太多的事情壓在他的肩頭,他為了和彎彎在一起,承受了那麼多,可彎彎這邊,無論問多少次,她都一口咬定,她喜歡的是陸衍。
每次聽到她嘴裏吐出那個人的名字,他都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想要發狂,哪怕心裏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她現在不懂事,等以後,她總會說出他的名字。
但沒用……心情越發的狂躁。
他已經失去了所有,此刻迫切的想要抓住一些東西,想要證明些東西。
而她的愛,是最好的證明!
陸淺墨的額頭忍不住的跳動,他站起來,想要往外走。
但就在這個時候,葉彎彎忽然帶著哭聲說,“陸哥哥是陸淺墨,彎彎最喜歡的人是陸淺墨……”
陸淺墨的腳步一頓,垂首看向她,見她紅著眼睛,小聲的抽泣著,心頭的怒火撲的一聲熄滅了幹淨。
又何必和她計較,她懂什麼呢……
伸手攬著葉彎彎入懷,陸淺墨聲音低沉的說,“對不起,彎彎,對不起……”
他不停地道歉,葉彎彎哇的一聲哭的更大聲。
陸淺墨聽到她的哭聲,心頭又酸又苦,像是浸泡在黃蓮裏。
腦海裏回想起,剛才蘇儀同他說的那番話。
他忽然有些迷茫,把彎彎困在身邊,真的是正確的嗎?
但這種迷茫刹那即逝,他緊緊地抓住葉彎彎的肩頭,將她更加用力的擁抱入懷。
不,他沒錯……
*
轉眼,到了陸衍葬禮的時間——
陸淺墨早早的推了所有的事情,但卻沒立刻動身去參加葬禮。
他在猶豫,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去。
一旦去,就要麵對所有的陸家人,他決定脫離出陸家的那一刻,就相當於和陸家斷絕了關係,而昔日的親人隻會將他當作背叛的人。
去,還是不去。
心裏拿不定主意。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的挪動,陸淺墨最終下定了決心。
對周恒道,“備車。”
而後,他走到病房裏,告訴葉彎彎,讓她乖乖的等著自己,又吩咐醫院裏的人好好的照顧葉彎彎。
安排好一切,陸淺墨便走了。
在他走後的差不多半個小時後,安護士長給葉彎彎換了一身衣服,對她說,“彎彎,我們今天去個地方,好不好?”
“嗯,好!”葉彎彎用力的點了點頭。
安護士長摸了摸她的臉頰,說:“彎彎乖。”
等了沒一會兒,安護士長接了一通電話,掛了電話後,她拉著葉彎彎往門口走。
門打開,門外站著王媽和李言蹊。
見到兩人,葉彎彎愣了一下,而後猛地向前一撲,緊緊地抱住了王媽,“王媽,你去哪裏了?我都見不到你了,陸哥哥他好壞,我說要見你,他不讓我見你……”
葉彎彎哭著,控訴陸淺墨對她的種種不好。
王媽拍了拍她的背說,“小姐,我們先走,等下路上說。”
葉彎彎止住了哭聲,跟著王媽走出去。
*
車子緩緩地停下,陸淺墨看著窗外來往的行人,沒立刻走下去。
待隻剩下了幾個人後,他推開門走下去。
緩緩地走到墓園裏,人群裏有人見到他,麵色一震,向兩邊分開。
走到最前麵,陸淺墨停了下來。
陸老爺子扭頭看到他,麵色一沉,“你來幹什麼!逆子!立刻給我滾!”
陸老太太聽到聲音,也看了過去,見到陸淺墨來了,哆嗦著唇說不出話來。
陸老爺子要上前去打陸淺墨,卻被蘇儀抓住,“爸,是我叫阿墨來的。”
“蘇儀,你到了現在,還不明白嗎?這個逆子他……”陸老爺子不敢置信的看著蘇儀,聲音驚痛的喝道。
“爸,我都知道,但今天我讓阿墨來,有我的理由。”蘇儀麵色平靜的說道。
陸老爺子心裏有怒氣,可想到今天是陸衍的祭日,也不適合鬧,他就忍了下去。
蘇儀看向陸淺墨,而後開口說道:“阿墨,謝謝你今天能來。”
“……大嫂。”陸淺墨叫了一聲,沒再說別的話,實際上他也沒有什麼話好說。
他做的那些事情,在別人眼裏,早就對不起陸衍了,現在說些對不起他的話,不過是讓別人覺得假惺惺罷了。
“淺墨,給阿衍上一束花吧。”蘇儀將一束花遞到陸淺墨的手裏,輕聲說道。
陸淺墨接過花,然後走到墓碑前,微微的頷首,將花束放在了墓碑前,他望著墓碑,心裏五味陳雜。
他和陸衍一起長大,說沒感情是假的,但在陸衍欺騙他以後,他對陸衍的厭惡就多於了親情。
他以為,自己會這麼一直厭惡下去。
哪怕陸衍死了,這份厭惡也無法被消去。
但現在站在陸衍的墓前,他發現那些厭惡在頃刻間消散,胸腔裏隻剩下了悲傷。
“淺墨,我曾經偏愛你比較多,直到在阿衍出事之前,我還在袒護你。而今阿衍出事了,我才醒悟,自己虧欠了他多少事情。”蘇儀彎下腰,獻上了一束花,淡淡地開口道,“現在阿衍走了,我作為他的母親,想為他做最後一件事,好讓他在路上走的安心。所以,對不起了,阿墨,這一次,大嫂不能再護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