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走進宅子,其實對於這所老宅子,我還是充滿了感情,我的童年有一大半的時光是在這裏度過的,後來上學了,就很少回來了,再後來,父母他們不知道為什麼不再回來,而我也就漸漸淡忘了這裏,現在回來,心裏充滿了古怪的味道。
那口水井,以前最喜歡和村裏的小夥伴們趴在井口向裏麵喊話,聽著自己的聲音不斷回蕩,現在上麵也被一塊大石板蓋住,在上麵建了一個電動的抽水泵。
院子裏的樹都不在了,我記得以前這裏有好多果樹,柿子樹、梨樹、石榴樹、棗樹,現在連樹幹都沒有了,隻有一個古老的槐樹歪歪的靠在牆邊,這棵樹聽說有一兩百年的曆史了,足足有兩人環抱那麼粗,但是現在也枯死在哪裏,沒精打采,就像這個破敗的宅子一樣。空有著渾厚的底蘊,但是卻毫無生機。
靈堂設在堂屋裏,或許看起來這個大宅子占地足足有四畝多,更像是一個家族的聚集地,這些隻是外人的看法,其實這片宅子是我們家的,更確切的說是我自己的,是爺爺死後給我唯一留下的遺產。所以,這片宅子隻有一間真正的堂屋,多少年都沒有回來了,都是一家人,縱然他們用這裏做靈堂又能如何?你也不在乎,這房子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價值,沒有人來修葺,它再也回不到當年的燈火輝煌,等待而來的命運隻有在歲月的侵蝕下慢慢的死去,最後變成一堆廢墟。
靈堂門口圍坐了很多老人,基本上我都認識,但是很多都叫不上來稱呼,畢竟我們與他們相距的太遠了,隻有那些經常走動的,才能熟悉的叫上稱呼。他們基本上都認識我,看見我來了,紛紛的點頭打招呼。
走進堂屋,由於房間長時間沒有住人,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黴味,房間正中擺放了一口棺材,我沒有走過去看,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就不喜歡看誰在棺材裏的人,這倒不是說膽子小,我上初中的時候就敢和社會上的一些小混混在墳頭上賭錢了,記得有一回,那會我好像還在上初中,我們那裏有個小區開發,誰知道挖地基的時候挖到了亂葬崗,一地的白骨,看著十分滲人,一些膽小的工人都嚇得不敢幹活了,但是我不怕,我還偷偷摸摸的從裏麵撿了好幾塊骨頭帶到學校去嚇唬同學,雖然後來被父母一頓狠打,但是我膽子大的訊息算是在朋友圈中傳開了。特別是幾個關係比較好的哥們,爺爺奶奶去世了,需要守靈,總是喊我壯膽。我倒是不怕,但是就是從不看睡在棺材裏的死人,好像自己看了就會打擾到他們一樣。
趴在地上,我使勁的磕了九個響頭,雖然不是我的直係親屬,但那也是我父親的親姑父,活著的時候,他是一個可親的老頭,整天樂嗬嗬的,現在人走了,希望他一路走好。
上完香之後出來,就被一群老人拉住了。
“這是子煜吧?”
“都長這麼大了。”
“好多年都沒回來了。”
“……………”
麵對一個個熟悉的麵孔,我知道,這些都是我的長輩,甚至在我小的時候都抱過我,但是我確實是想不起來他們叫什麼,隻好不停的打著哈哈。
和這些長輩們噓長問短了一會就開始吃飯了。
所有人基本上都是草草的扒了幾口飯,畢竟來這裏的都是親人,在這個當口,誰也沒有心思大吃大喝,當然有一桌例外。
抬棺人,這些人都是附近請過來的,本著死者為大,我國素來講究慎終追遠,對逝者是極尊重的,因此,在對待葬禮的一些事宜,也是采取百無禁忌的態度,目的就是讓生者及逝者都能感受到禮遇,所以他們就沒有什麼太多的講究,當然,他們這一桌都是要好酒好菜的招呼著,這些人也得放開了興的吃,按照我們老家這裏的規矩就是,桌子上不能有剩菜剩酒。
等他們都吃飽喝足之後,一個個紅著臉,將棺材蓋上,釘上封棺釘,然後喊著號子將棺材抬了起來。
一群人吹吹打打的跟著向山上的墳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