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香咬著牙,感覺到張瑞秀的視線隨著媽媽的動作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在這樣的目光下,她渾身都幾乎微微顫抖起來,根本說不出一句話,隻能低著頭。
張瑞秀笑了一聲,“哎喲,小香這是怎麼了?連五嬸都不認識了嗎?”
一邊說一邊講手裏的盆放下,完全是一副要跟蔣芹理論清楚的姿態,“要我說,二嫂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個長輩,小香雖然小,但也五歲了,見到人了都不會打招呼,這可不行。咱們老曹家雖然是老農民,但是也是有規矩的,是不是?”
蔣芹雖然覺得小女兒今天有點異樣,但也沒有放在心上,倒是張瑞秀明裏暗裏的刺讓她十分不舒服,她冷笑,“多謝五嬸關心,不過我們小香的事兒,就不勞五嬸你操心了。要知道我們小香人見人愛,前幾天爸還誇她了呢,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被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嚇著了,這才不會叫人。回頭我找人看看。”
即便是被張瑞秀的視線壓著,歲香都忍不住仰起臉來,崇拜的看了自家媽媽一眼。
她對蔣芹的記憶都模糊了,完全不知道她的性情,而這兩天自家媽媽總是溫聲細語,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她還以為媽媽的性格很溫柔的。誰知道居然也有這麼咄咄逼人,明嘲暗諷讓人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尤其是那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的,正是自己上輩子最大的仇人,歲香心中的暢快,簡直難以言表!
上輩子張瑞秀耀武揚威,以勝利者自居,言語間不乏貶低蔣芹的話。她說那些話的時候,眼中一派輕蔑的神色,讓歲香很長時間裏都以為,自家媽媽就是個好欺負的女人,這才會讓張瑞秀如此猖狂。
但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說不定正是因為被媽媽擠兌得太厲害了,所以她才又妒又恨,在媽媽過世之後,選擇了那樣的方式來報複和達成勝利。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知道這些,對自己曾經經曆過的一切並無幫助,也不能減少一絲自己承受過的苦楚,但是歲香心中忽然敞亮了許多。
因為她已經知道了,張瑞秀並不是不可戰勝的,實際上,她在媽媽的手下根本不堪一擊!
記憶中那種根深蒂固的害怕似乎一下子就被衝淡了許多,歲香對於擺脫這些人,甚至報仇都有了莫大的信心。——隻要有媽媽在,她什麼都不怕!
在她腦子裏胡思亂想的時候,張瑞秀已經冷哼一聲,重新端起了盆,極為勉強的道,“那就好,二嫂趁早給看看吧,別把孩子耽誤了。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說完就進了屋。但她言語間雖然是放狠話,但看那進屋的背影,怎麼看都有幾分狼狽的意思。
“媽媽好厲害!”歲香回過神來,笑眯眯的攀著媽媽的手。
自從回到小時候之後,她幾乎每天都在感受到有媽媽的好處。這讓歲香更加堅定了要照顧好媽媽的身體,讓她跟弟弟都好好活下來的念頭。那樣的話,他們一家人,也許真的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吧?
這麼想著,心中很多事情也就不再那麼計較了。
於是晚上的時候,歲香到底還是跟曹明發和解了。表現為曹明發給她夾的菜都吃了,還說了一句“謝謝爸爸”,雖然對於一家人來說,這未免顯得太過客氣和疏遠,但是曹明發高興之中,並沒有發現這種端倪。
但同時,歲香也對媽媽表明,自己已經是大孩子了,不願意跟爸爸媽媽擠一張床,要去跟姐姐一起睡。
姐姐曹國芬現在在鎮上念初中,從村裏到鎮上,步行要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學校裏要求上晚自習,所以姐姐平時要住校,隻有周末的時候才會回家(實際上,因為學校裏的夥食不怎麼好,曹國芬嘴饞了就會回來,但一周也最多回來一兩次)。
所以歲香說是跟姐姐睡,但實際上平時都隻有她一個人。這樣的話,晚上睡覺的時候就可以趁機進空間裏,而不必擔心被人發現了。
蔣芹懷孕了,等月份大起來,肯定就不敢讓孩子跟自己一起睡,免得出事,所以本來就有這個打算,聽到歲香自己提起來,也就答應了。
並且因為擔心歲香一個人睡會害怕,還特意問她,“要不你跟著哥哥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