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蘇瞳。
好有型的名字，我將學員證小心翼翼地放在米奇錢包裏，覺得米老鼠也在對我微笑。我親了親米老鼠，向它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一切如我所願，我不用再傻傻猜測。
這兩個禮拜學校安排我們到市電視台見習，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昂，認真地觀察著電視台的運作。
“你不是甘台長的女兒嗎？”
老天，那個播娛樂串串燒的邁比居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看著我。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茫然地看著他。
“哦，對不起，我說呢！甘台長的女兒哪有這麼漂亮？”
我在茶水間倒水的時候，邁比看見沒人鬼鬼祟祟地溜進來。
“我剛進電視台的時候到你家拜訪，你還是個毛丫頭，怎麼才兩三年時間，就變成一個小美女呢？”
我不太喜歡他說話的語調，更不喜歡他的裝扮，鮮豔的橘黃色體恤配袋袋很多的牛仔褲，頭上還綁張花頭巾，真是媚俗透了！
所以我從來不看娛樂串串燒，不過那些小女生倒是很崇拜邁比，經常在電視台門前等他簽名，我暈——
“我再說一遍，先生，你認錯人了！”
嗬嗬！他鬼鬼地笑著：“你放心吧！我會替你保密的。”
我端著紙杯從他身邊走過，不想與他多談。
星期天終於來到。
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
“願願，怎麼想到晚上去遊泳？”媽媽看著電視問我。
“你沒見報上說嗎？其實晚上才是鍛煉身體的最佳時期，很多人都以為早晨鍛煉好，實際是錯誤的。”
我真不是撒謊高手，心虛而慌亂，好在老媽沒看見我的表情。
“哦，是嗎？那早點回來。”媽媽的注意力陷在纏綿的韓劇裏，頭也不抬地說。
我迅速打開門，快閃！
一路上，我有些期待，有些不安，好像是去赴一個重要的約會。我看著自己穿的衣服，藍色的運動背心套牛仔褲。不知道蘇瞳喜不喜歡我這種型的女生？或許我該打扮得可愛一點，穿點蕾絲花邊之類的衣服。
可是我哪有那種衣服啊！
管它呢！我得有自信。形體老師不是經常說要堅信自己是最漂亮的，才會有從心煥發出的氣質嗎？
對！甘願，你是最漂亮的女生！
我甩甩背包，大踏步朝遊泳館走去。
“甘願！”
他點到我的名。無數次在夢中聽見的聲音，在這裏奇妙地重疊，我不得不相信，生命中有些解釋不清的眩惑。
“到——”我小聲地應道。不敢抬頭。
因為今天他隻穿了條泳褲，寬闊的肩頎長的腿上，水珠瑩瑩閃亮。最要命的是，濕濕的頭發貼著額頭，那雙迷人的眼睛更顯清透，他望我一眼我就像觸電一般全身發麻。
所以我不敢抬頭，低眉咬唇，很羞澀的樣子。
“要想學會遊泳，首先得消除對水的恐懼，熟悉水性，喜歡水，這樣你才可以在裏麵恣意暢遊……”
“蘇教練，我就是怕水，怎麼樣才能消除恐懼？”
“是啊，蘇教練，會嗆水嗎？我可不願意嗆水哦！”
“帥哥教練，你待會兒會個別輔導嗎？”
……
周圍的學員都是女性，大多是阿姨，有些發胖，穿著泳衣的肚子鼓出一團，像自套的一個肉感遊泳圈。她們爭相提問。我站在中間，像一隻沉默的小綿羊。
“大家放心吧！我蘇瞳一定保證讓大家在這期初級班裏學會遊泳，學不會我私人掏腰包退學費給你們。”
“哦——”阿姨們拍起手歡呼起來。我也象征性地拍了拍。
“下麵我做幾個手部劃水的示範動作，大家注意看，跟著做一做。”
阿姨們跟著蘇瞳學起來，她們的動作幅度好大，旁邊那個胖阿姨好幾次打到我的胸部。我難受地左躲右閃。
“甘願，你為什麼不跟著做？”蘇瞳停下來問我。
“我……我……”我囁嚅著，慌亂地迎上他的目光。
“不要不好意思，放開些，剛開始學必須要規範自己的動作，不然下水就會一團糟。”
我點點頭，發現他對我微微地笑了一下，嘴角輕揚，像水裏蕩開的漩渦，蕩得我暈暈乎乎。
“下麵我先下水，大家看著我將剛才的動作在水中進行示範。”
“撲通——”蘇瞳像一條魚一樣躍入水底，漩渦平靜，他轉瞬浮起來，張開雙臂蹬著雙腿朝前遊著，一邊遊一邊大聲說：“看見了嗎？手要用力，腿要使勁向外蹬。”
他舒展的動作像水中的華爾茲，優美而蒼勁。我從來不知道，遊泳可以遊得這麼有美感。
我呆呆地看著。
“甘願，下來呀！還愣著幹什麼？”
蘇瞳遊到我身邊對我伸出手。我才發現，那些阿姨們已經在水裏胡亂撲騰起來。
有些事情會裝不會比不會裝會還困難，尤其對於我來說，三歲爸爸就帶我到遊泳館學遊泳，為此還認了當時老遊泳館的張教練為幹爹。幹爹曾說我很有潛質，要召我進專業隊。可媽媽不同意，媽媽說女孩子當運動員不好，身材強健皮膚黝黑沒女孩味了，於是隻好作罷。不過我的遊泳技術在學校可算是出類拔萃了，年年校運會都拿遊泳冠軍。
可是現在，麵對著蘇瞳伸出的手，我必須小心翼翼地坐在池邊，再小心翼翼地下水。
“別緊張，剛下來感覺很沉，站穩。”
他緊緊地拉住我的手，他的手濕潤而有力，一股熱量打通我的靜脈，流向全身。我的心在胸腔裏上下亂撞。
原來心動也有不同層次的感覺，強強弱弱，說來就來，說變就變。
“來，你試著讓自己放鬆，伸開雙臂，讓全身浮起來，我會托著你的身體，你不用擔心下沉。”
這對我來說，真是太容易了，要知道我輕易就可躺在水上睡覺。
但現在的我必須裝出很害怕的樣子。
“我……我不行！腳好沉，抬不起來！”
“開始是這樣的，不用慌，再試試，我托住你。”
他的手臂墊在我的身體下，示意我抬腳。
我浮了起來，故意讓身體下壓，他穩穩地托住我高興地說：“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瞧！你行的！”
“咯咯咯咯……”想到自己居然輕易地騙到了他，加上被他托住身體感覺癢癢的，我忍不住起身笑了起來。
他也笑了：“小女生就是這樣，動不動就笑。”
“蘇教練，你快來看看，我的動作標準嗎？”
有學員叫他。
“你自己先練練，我過去了。”
他遊到遠處，夜晚的泳池顯得異常華麗，底邊數盞射燈照耀著水麵流光異彩，深藍的綢緞在空氣間微微起伏。潔白的沙灘椅在椰樹下默默的等待……
夜風幽幽拂過，我心層層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