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眼睛清澈如水,沒有雜質,光潔的皮膚像粉嫩的花瓣。我實在想不出這樣一個優越的女生會愛上一個怎樣的男子,那個阿KEN怎麼忍心離開她呢?
“太棒了!甘願,這期節目做得十分精彩,收視率高,觀眾好評如潮。”伍導“嘖嘖”點頭:“好在邁比向我推薦你,否則我就錯過了一個好苗子啊!”
“我看明天的報紙準會登出‘美麗女主播拯救富商千金’。”攝像師調著機子開著玩笑。
最高興的還是我老媽。
“願願,你主持的太棒了,不僅反應機敏而且深情並茂,還救了那個小女生。”老媽看著一邊看書的老爸朝我使使眼色:“你爸看得眼都不眨一下,心裏不知道多高興,還死撐著不表揚一句。”
“這才是該做的事情,把自己的專業學好,別去想那些汙七八糟尋死覓活的事情,你看那個易天翔的女兒小小年紀做些什麼事!”老爸喝了一口茶,合起書,朝房間走去。
“我家甘願又不會像那種富商千金一樣,我們女兒最聽話!”媽媽向爸爸努努嘴。
“等等,爸爸,你的書簽?”
我揀起地上的書簽,快步向前,交給爸爸,書簽好像在哪裏見過:彩色的蝴蝶招搖著薄脆的翅膀。
“爸爸,這張書簽好漂亮,哦,對了,陳了了也有一張,像寶貝似的不讓我看,老爸,你送我好不好?我也拿到陳了了麵前去炫耀炫耀!”
爸爸拿過書簽,夾在書裏:“這就是你幼稚的表現,你要炫耀的話要炫耀自己的本事,你在學業上能有陳了了一半,我都放心啦!”
我吐吐舌頭,不敢吭聲,老爸的威嚴在台裏是出了名的,在家裏亦是如此。我知道他最不希望我沾他的光扶搖直上,而是時刻提醒我要有自己的真本事。所以我身邊除了陳了了以外,我沒人知道我老爸是電視台的台長。
因為陳了了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說你一定行的,你看你不是做得很好嗎?現在不怕被別人看扁了吧?”了了已經完全康複了,清爽的五官神采奕奕,說起話來依舊幹脆伶俐,無人敢回擊。
“你和那個他?”我小心翼翼地望著了了。
“看你那八婆樣!”了了牽動著嘴角:“結束了,連兩人共有的生命都謀殺了,還有什麼值得留下?隻有消失才能徹底忘記。”
“你真的不傷心,哪怕一點點?”我有些不相信。
“你以為呢?小白癡?”了了甩著手先行而去。
我站在原地一片茫然:我怎麼會知道。
被大浪襲擊後的我,格外脆弱。茫茫水域裏,我拚命尋找,尋找那個熟悉的聲音。不知道他能否聽見我遙遠的耳語,即使隔著比天涯遠一千倍的距離,我相信,隻要他聽見,就一定會尋來。因為,我們之間,糾纏著理不清的曲線,那是宿命的安排,逃不過,躲不開。
天氣日漸寒冷,風一天比一天凜冽。金屬色的秋天逐漸隱退在冬的寂寞中,這個城市的冬天是沒有雪的,隻有幹燥的空氣暗示著這一季的秋要過去了。
我恐慌著秋天的別離,堅定的等待的心也開始在搖搖欲墜。我瘋狂地思念著蘇瞳,想他在秋風中恣意呐喊的狂放,想他從身後抱住我的溫暖,想他深深淺淺的笑。我生怕自己會忘了他的模樣,實際上我發現我真的有些遺忘他的五官,於是我在筆記本上拚命地畫,畫了又撕,撕了又畫。可記憶裏他的樣子怎麼如此模糊了呢?
這讓我更加害怕。
我決定到那片山上去走一走,那個山頂有我最初最美的回憶。在秋天還沒有完全消失前,我必須去抓住些什麼。
走上山頂,我全身僵硬,那輛熟悉的寶藍色轎車停在一邊。我的四肢無法動彈像紮根在土裏。
“啊——”
我聽見了蘇瞳的呐喊,但是卻看不見他的身影。
是他!是他!是他!
一時間,我似乎失去了辨別方向的能力。呐喊聲從四麵八方潮汐般湧來,將我覆蓋。
我努力掙紮,大口喘氣,身體像拔節一般衝破土地的牽絆。
終於我聽到了自己奔跑的腳步聲,急促而倉皇。
“蘇瞳——”
我碎裂地喊著,衝到那個迎風而立的身影後麵,雙手抱住了他,側臉貼著他的脊背。淚水泛濫無盡。
他舉起的雙臂垂了下來,沒有轉身,聲音十分平靜:“甘願,別這樣。”
“我以為在秋天結束以前再也見不到你,我以為我能靜靜地等,等待長大,等你回來。但還未等過這個秋天,我已經潰不成軍了。”
他的脊背熱乎乎的潮濕,我的眼睛生痛,淚水汗水糾纏著頭發。
他終於轉過來,緊緊抱住了我,幾乎將我從地麵提起,用他的臉頰貼著我的臉頰。
“甘願,你不要讓我感動,我又會糊塗的。”
“不要離開我,蘇瞳,你怎麼可以離開我呢?她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不僅是單純,包括女人的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意識很模糊,隻是一直淚眼朦朧地看著蘇瞳的五官,他的眉,他的眼,他挺直的鼻翼,一刀一刀地看進心裏。
“傻丫頭,幹嘛這樣看我?”蘇瞳泡來一杯熱茶遞給我:“在山頂吹了風,暖暖身子。”
“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對嗎?”我雙手碰著熱氣騰騰的茶杯隔著嫋嫋的霧氣低低地問。
他在我身邊坐下,用手摩挲著我的頭發沉默著。
我放下茶杯,冰涼的指尖在他凸現的五官上遊移,小心地,如履薄冰:“如果還要離開,我會等。但是讓我記住你的樣子,我真的害怕會忘了,害怕想起來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
“傻丫頭——”蘇瞳握住他麵頰上的我的手,將我一把攬進懷裏。
然後他吻上我的唇,深深的,烈烈的。
我感覺自己像一朵濕漉漉的花在他的懷抱裏無聲綻放。
我閉上眼睛,淚水滑到嘴裏,鹹鹹的混合著愛情的味道。
若你再次吻我
還有從前溫柔
是不是這段日子
等待和思念都已有了藉口
是不是我就可以
忘了你離開時留給我
那麼多的愁
不想去想,什麼也別管,愛就愛吧,拚盡全身力氣,投入所有的所有。我等待著蘇瞳,無論怎樣,我願意。
沒有理智的,盲目的,危險的,痛苦的,隻要為他,什麼——我都願意。
可是他突然將我放下,起身離開了我。
我虛脫地躺在床上,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我沒有睜開眼,但是我聽到了洗手間裏嘩嘩的水聲,狂浪地洶湧,洶湧地嘲弄著我。
“甘願,你走吧,你不適合我,我不想再見到你。消失,消失,我要你立刻消失。”
蘇瞳的聲音穿過水聲刺進我的耳膜,我的身體顫動著,像淋了一場大雨。
走出房間,走向大廳,我想這應該是一個酒店的大廳,明亮的地麵晃得我暈暈乎乎。我覺得自己明明在慢慢地走,可是腳步卻出奇的快,“當當當”地點在地磚上,似乎所有的自尊、羞恥、難堪都迫不及待地想被踐踏在這裏,消磨幹淨。
坐進一輛的士。
“姑娘去哪裏?”
“闌珊路,酷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