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點,餘瞳如約親自登門,他並不按門鈴,隻是禮貌地敲著防盜門,袁梅在央央臥房,劉翠桃在廚房忙活,兩人都沒有聽到,等終於聽到時,餘瞳已在門口站了很久,隔壁的婆婆從門縫裏探出頭,毫無顧忌地打量他,眼中滿是警惕和驚詫,這也難怪,漂亮的年輕男人,穿一身與現代社會格格不入的唐裝,還架一幅大墨鏡,很象那種借消災解難騙人錢財的神棍,
“餘先生,你怎麼不按鈴?”袁梅一邊低聲抱怨,一邊讓他進來,急急把隔壁婆婆深究的眼神關在門外,
“我很少用這種現代工業品,工藝、煉造、機竅都有些複雜,有太多途徑會牽扯進一些不好的東西。”餘瞳淡淡回答,
袁梅這才想起,她去餘瞳家裏拜訪時,真得沒有看見任何現代工業品,電話、電視、冰箱、板式家具、化纖布料,隻有滿眼的天然木竹和純棉製品,將餘瞳帶進央央的臥室,她對仍在發作中的央央說:“央央,這是媽媽跟你提過的,餘瞳!”
宋央央全身在束縛中彈動,眼睛帶著畏懼和疑慮望向餘瞳,低聲說:“你好!”
餘瞳向她笑了笑,轉頭向袁梅說:“對不起,我想單獨和你女兒談一下。”
看著袁梅滿心擔憂退出門去,餘瞳這才麵朝宋央央坐定:“我要拿下墨鏡,希望你不要叫,也不要害怕,我不希望你媽媽擔心,也不希望有別人中途打斷我們的談話!”這句話說完,他並沒有任何舉動,靜靜等著宋央央回答,
隻是拿下墨鏡而已,他怎麼好象要做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宋央央心裏有些不以為然:“好,我不叫!”
餘瞳慢慢舉起手,右手食指無名指搭在鏡架上,聲音刻意放得非常柔和:“我的眼睛,和別人有些不一樣!”一邊說,一邊握住鏡腳慢慢拉下,
要不是他有言在先,要不是他動作非常慢,要不是他的聲音那麼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宋央央可以確認,自己一定會失聲尖叫,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倒抽了一口冷氣,全身寒毛完全乍起,
餘瞳的左眼珠完全雪白,而右眼,烏溜溜、水靈靈,居然有兩個瞳孔,本來漂亮俊秀的臉,因為這個雙瞳,顯得說不出來的恐怖詭異,
“一目天盲,一目雙瞳,可以看穿世間一切的魑魅魍魎、妖精鬼怪,我告訴你真相,是因為你是鑰匙和關竅,隻有你的誠實,才能幫我解決這件事!”慢慢說完,餘瞳再次戴回那幅墨鏡,
宋央央緩過氣來,不論如何,叫她麵對這樣一對眼睛,是不可能說出一個字的,聲音仍然有些顫抖:“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為什麼曹柬這十年來,一直要附在你身上,為什麼隻是跳舞,不願意和外界有任何交流!”
宋央央半張著嘴,兩眼一翻幾乎要昏死過去,任何人聽到自己被一個死了十年的鬼魂附身,恐怕反應也不可能比她更好,
餘瞳伸出手按在她額上,另一隻手大拇指按在她的人中部位,雖然終於是沒有昏過去,但是宋央央已經有些瀕臨瘋狂,受驚過度的一雙眼珠恐懼地四處亂瞟,
“你不要想是碰到了鬼,而是要把她當成一種能量,一種感應,就象做夢一樣,雖然不太容易解釋,但是很平常!”餘瞳的聲音穩定而溫和,
“你媽媽來找我那天,我看見曹柬跟著她,一開始,我以為是離魂,但聽你媽媽敘述之後,我就不這麼想了,再加上中途她突然消失,我認為大概回到你身體裏去了,顯然是很普通的附身,我很奇怪,之前見過的每一個魂魄,發現我目帶雙瞳,能夠通靈,都會有很強的交流欲望,可是她沒有,一直滯留不走,說明她有很強烈的執念,雖然如此,但又完全沒有與外界溝通交流的欲望,好象跳舞就是她留在你身上唯一想做的事!”
宋央央眼神慢慢穩定下來,直勾勾盯著天花板,神態說不出來的靜謐,但是身體仍在不停彈動,看起來也相當詭異:“她樣子還好嗎?”
“其實這個問題沒什麼意義,魂魄們會自己決定他們在世人眼中現形的狀態,對人有惡意,可能就會有些恐怖猙獰,如果對你是善意,就和生前沒什麼大的區別!”
沉默了一會,宋央央終於開口:“那天在樓梯口,推她的人是我,本來隻是不想讓她跳吉賽爾,我沒想到曹柬會自殺…”
突然泣不成聲:“可是,十年了,這還不夠嗎?為了當時我那一點幼稚、虛榮的錯誤,就值得這樣懲罰我?你幫幫我吧,驅鬼?或是打散魂魄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