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

一陣紛亂的腳步踏來,隻見太後一襲素色宮裝,步履堅定的走來,倚樓望著她走來的身影心頭漸沉,隨著太後漸近,她和殤曜桀兩人也慢慢的分立在殿中的兩側,兩人的臉上同時閃現出一種莫名的惆悵,好像太後的出現,將他們兩人心中深埋的某種掙紮生生的袒露出來,讓他們不得不去麵對!

太後臉色肅穆的走了進來,銳利的眼眸掃過站在一邊的倚樓,目光犀利的停留在她的臉上,“臣妾參見太後”倚樓垂目並沒有看太後的臉色,卻依舊可以感受到那兩道鋒利如刀的目光。

“起來吧!”太後眉間一轉,語氣極盡輕柔道。倚樓淡淡一笑,隨即起身,但是她的溫和軟語,已經讓倚樓心生戒備,隻是不著痕跡的掩下思緒。

“皇祖母,皇祖母!”一道小小的身影,飛奔而來,聽到外殿的說話聲,殤裕皓便醒了過來,穿好衣衫急忙跑了出來。

太後見他跑來,原本淺笑的臉上霎時湧上喜悅,眼中的寵溺無限,“皓兒,皇祖母的小乖乖!”蹲下身子,太後一把將孩子摟在懷中,愛憐的親吻著。殤裕皓也高興地摟著她的脖子,纏著讓她抱。

須臾,太後抱著孩子坐在一邊,竟然沒有理會皇帝。殤曜桀臉色一沉,挑眉看看太後,沉聲道:“母後!”聽到他的聲音,太後才抬起頭看看他,稍稍歎了口氣才說道:“皇帝瘦了。”

殤曜桀眉頭緊蹙,心中閃過一抹動容,語氣也柔和下來,“朕很好,母後不要擔心。”蹙眉看著他,太後精明的眼眸中微微閃動,卻沒有再多言。

“皇祖母,您怎麼今日就回宮了呢?”殤裕皓甜甜的坐在太後的懷中,嬉笑的問著。太後緊摟著他,目光一亮,笑著說道:“今日可是本宮心肝寶貝的生辰,怎麼能不回宮啊!”殤裕皓裂開小嘴一笑,緊接著就親吻著她的臉頰,逗得太後嬉笑連連。

不多時候,太後挑眉看看倚樓,見她神色如常,銳利的眼眸一動,便沉聲道:“夜妃回宮吧!今日是皓兒的生辰,本宮準備的是家宴,其他人就回避吧!”

倚樓淡淡頷首,眼眸低垂始終沒有抬頭看她,笑著應道:“是,臣妾告退!”說完這句話,她便神色凜然的出了儀和殿。殤曜桀眼中一黯,挑眉看著她走出去的背影,心中極為不舒服,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才安奈住心中的慍怒。

太後一直小心的觀察著皇帝的神色,見他臉色陰沉,讓她原本含笑的嘴角霎時一僵。殤裕皓看著倚樓走遠,一張小臉上也滿是失落,小眉頭皺的緊緊的,他抬頭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察覺出氣氛不對,他便懂事的沒有開口,隻是心底卻很是難過。

倚樓走到儀和殿的殿門外,正好看到迎麵抱著好多東西而來的離煙。離煙見到她先是一愣,隨後就蒼白了臉色,下意識的往旁邊一閃,躲避開她好遠。

紫色的瞳仁微微一閃,倚樓抿唇輕笑,並沒有和她說話,徑自越過她,往夜宮走去。離煙看著走遠的背影才悄悄地吐了口氣,隻是眼中憤恨的望著她。

倚樓回到夜宮後,就一個人坐在殿中,心中有些煩亂。直到四周漆黑下來,她才回神。用過晚膳,宮人們都被她遣退出去。低頭望著幽靜的寢殿,她說不出心裏是何種滋味,總之就是很不舒服!

不經意間的一瞥,看著自己右手帶著的幻戒,倚樓頓時蹙起眉頭,腦中的思緒頓時全部湧起。三月之約,已經過了大半,可是她依舊好無線索,而且她好像還把自己的心弄亂了!

倏地,倚樓急忙掏出懷中的玉牌,緊緊地攥在手中,輕撫著上麵的那四個字。直到她的心思沉穩下來,緊繃的臉色才稍有舒緩。

汝焉朵兒!

心裏一遍遍的念著這個魔咒般的名字,倚樓不斷地對自己說,她和他之間,隻剩下國仇家恨,再無其他!

再去其他……

這幾個字,讓她的心狠狠抽疼!他和她,真的……再無其他了嗎?

腦海中赫然出現那張俊逸的容顏,那雙褐色的瞳仁緊緊地吸附著她的心。為什麼,心還是會悸動,為了他而悸動?

三年前,炎晟救起自己的那一刻,那顆火熱的心不是就已經死了嗎?為何見到他之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受自己控製,就連那顆死寂的心,也開始緩緩地跳動!

炎晟!

倚樓忽然想起那個霸道狠戾的男子,想起這三年他的細心守護,想起他為她所做的一切,紫色的瞳仁中驀地一黯。她要如何回報這份深情呢?

對他,倚樓清楚地明白,並不是一絲感情也沒有!隻是,那種感覺永遠都不是愛……

曾經心中堅定不移的決心,此刻卻硬生生的動搖起來。倚樓越想,心裏越覺得害怕,她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格,讓外麵犀利的寒風吹進來,讓她混沌的心智冷靜下來。

良久,看著皇宮內燈火通明,倚樓也慢慢的斂下思緒。如今,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要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看看外麵天際已經全黑下來,倚樓心中一動,思慮著這些日子她探便了皇宮中所有她認為可以藏匿的地方,獨獨還剩下一處沒有查過,那就是鸞溪宮。

一想到這裏,倚樓便安奈不住,急忙將殿門關好,換上夜行衣,飛身而起,朝著鸞溪宮而去。

來到鸞溪宮,倚樓竟然奇異的發覺四周沒有守衛的侍衛。隱藏在暗處,她觀察了好久,直到確定沒有異常後,才閃身進了鸞溪宮。

來到殿內,倚樓便小心的將手中的火信子點燃,一步步走了進去。輕輕的推開殿門,絲毫也沒有她想象中的潮濕味道,殿中的清馨依舊。

手中的光亮雖然微弱,卻足以往倚樓看清殿中的一切。殿中的所有擺設亦如三年之前,和她住在這裏的時候一模一樣,就連椅子的位置都不曾改變過。

一步步的朝著殿中走去,倚樓心中微微苦澀,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往事也跟著湧上心頭。來到內殿,倚樓沿著四周走了一遍,並沒有發覺異常之處,心中正有幾分失落,抬眸間,就看到不遠處的桌子。

倚樓慢慢的走到桌前,伸出手指輕撫著桌麵,當她的手指觸碰到桌麵上的衣簍時,動作倏然一僵。衣簍中還放著當年她為他做的那件衣衫。輕柔的將衣衫拿在手中,緩緩地貼近自己的臉頰,倚樓將臉頰磨蹭在衣衫上麵,眼中漸起溫熱。

“朵兒,你永遠都是朕的唯一!”

“我愛你!”

溫熱的淚水,悄悄地滑落,原來這些記憶,她還是清晰的印刻在心底……

即使,她和他,已經回不到從前!

即使,他們隔著這麼多阻礙,隔著這麼多仇恨,她還是深深地記得,記得曾經的一切!

好久以後,倚樓才平複下心中的起伏,再度探查了寢殿一遍,依舊沒有發現絲毫可疑之處。頹然的搖搖頭,她也不敢在多加停留,忙的往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