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案前,殤曜桀失神的坐在那裏,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眸,此刻變得暗淡無光,哀戚沉沉。伸手拿出一副畫卷,將它小心翼翼的打開。隻見畫卷上,繪著的赫然是一名傾國傾城的女子,女子笑靨如花,一雙黑如墨玉的翦瞳清澈見底,不染纖塵。
男子修長的手指,輕柔的撫著畫卷中的女子,動作是那般的小心翼翼,他的眼中承載的是滿滿的愛意,隻是在那雙幽深的眼眸之中,還有著一種深深的落寞。
明明她已經近在咫尺,卻為何覺得她遠在天邊?
心在這一刻,紛亂不止,如夢似幻……
翌日一早,倚樓神情低迷的起身,昨晚回到夜宮以後,她竟然一夜未眠。腦中盤旋不散的都是昨晚的那一幕。
倚樓想起自己手中的匕首刺入他的胸膛時,全身就不受控製的湧起一陣驚慌。若是昨天她真的將匕首狠狠刺進去,那麼……
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倚樓不敢再想,不敢深究自己內心的這份煩躁,她急忙理下思緒,想著要如何將骨灰取走,而又不驚動他!
想著要將骨灰取走,她的心頭又是一沉。為何心中會覺得越來越窒悶呢?
殤裕皓一早起來,想起昨晚皇帝的暴躁,便一溜煙的跑到西暖閣去想要看看他。跑進殿中,並沒有看到他的人影,孩子不免有些失落。正要轉身,不經意間就看到書案上擺著什麼,褐色的瞳仁一眨,他便好奇的走了過去。
費力的爬上椅子,殤裕皓趴在桌上,當他看到那張畫像時整個人一愣。如意進來找他時,正好見他趴在椅子上發呆。
如意走進一看,頓時嚇得白了臉色,伸手急忙將畫像收好。“她是誰?”殤裕皓皺著一張小臉,抬頭直直的看著如意,急聲問道。如意忙的低垂下眼簾,不敢開口。
殤裕皓小嘴撅起,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這些日子,梅妃教他讀書識字,雖然認識的不多,但是‘鸞妃’那兩個字,他可是最先學會的。
小小的身子忙的從椅子上滑下來,殤裕皓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跑。如意分神的時候,他趁機跑了出去,等到如意回神後,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當下她急忙追在他的身後,也跑了出去。
倚樓正坐在殿中沉思,聽著園中響起的腳步聲,她微微一笑,心裏早已知曉來人是誰,忙的起身迎了出去。
看著那飛奔而來的小小身影,倚樓心中一暖,先蹲下身子,等著他撲過來。然,殤裕皓跑來的身影,卻在她麵前猛然停住,並沒有如往常一樣撲進她的懷裏。
倚樓稍稍一愣,見他站在自己眼前緊緊地盯著自己看,也沒有多想,隻是柔聲道:“皓兒。”殤裕皓頓時皺起一張小臉,冷冰冰的問道:“你是誰?”
孩子突來的問話,不禁讓倚樓一驚,眉頭跟著蹙起。殤裕皓突然眼眶一紅,小嘴氣哼哼的說道:“你為什麼騙我?你就是我母妃,對不對?”
聽到他這麼說,倚樓更是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孩子委屈的淚水瞬間滴落,他胯著一張小臉,委屈的訴說著:“你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不要我?”
“我……我沒有……”倚樓看著孩子的淚水,激動地不知道該怎麼說。來不及細想,倚樓忙的伸出雙手,想要將他摟緊懷裏,卻在手指要觸碰上他的那一刻,眼看著孩子一步步躲開,避開她的觸碰。心一下子沉到穀底,倚樓顫著聲音喚道:“皓兒!”
殤裕皓一步步倒退著步子,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咬唇說道:“我討厭你,討厭你!”說完之後,他轉身就往外跑去。
倚樓伸出的雙手頹然的停在半空中,她木訥的看著孩子跑遠的身影,心好像被一把鈍刀在來回的剜著,痛入骨髓。眼淚一滴滴滾落,淚水模糊了視線。
直到她低垂的眼眸中映入一雙小小的繡金靴子,倚樓含淚的眼眸才慢慢的抬起,正好對上一雙與她一樣含淚的眼眸。
倚樓慢慢的蹲下身子,心疼的看著眼前的孩子,心在這一刻痛的無以複加。她想要伸手抱住他,卻生怕他退避的動作,隻好強忍下來。
“皓兒……”倚樓顫著聲音喚他,欲言又止,竟然是那樣的小心翼翼,生怕再傷害到他。突然,殤裕皓一下子撲進她的懷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母妃,母妃!”孩子的雙臂緊緊地摟著她的脖子,嗚咽的哭喊著,“母妃,皓兒好想你,你別在丟下我了!”倚樓感覺自己的心都被狠狠的擰緊,她隻是本能的將孩子摟在懷中,心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急急趕來的如意站在殿門口,臉上滿是淚水的看著殿內相擁的母子,眼中洋溢出深深的喜悅。她滿足的看著他們,並沒有進殿,隻是輕輕的將殿門關好後,便回了儀和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孩子的淚水才漸漸止住,倚樓抱著他坐在一邊,心疼的為他拭去眼角的淚水,將他更緊的摟在懷中,“母妃……”甜膩膩的聲音,讓倚樓心中一動,低頭輕吻著孩子的額頭,“嗯,皓兒。”
殤裕皓頑皮的一笑,眨著大眼睛,又接著喊道:“母妃,母妃……”倚樓被他這樣弄得一愣,隨即看著他眼中的狡黠,便慧心一笑。
暖暖的午後,洋溢出這溫馨的一幕。倚樓輕輕的摟著孩子,柔聲道:“皓兒,答應母妃一件事!”殤裕皓從她懷裏抬起小腦袋,點頭望著她,倚樓輕輕一笑,輕聲道:“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是母妃,好嗎?”
“任何人?連父皇也不行嗎?”殤裕皓臉上有點失落,直直的望著她,倚樓神色忽然一黯,卻隻能堅定地說道:“父皇也不行!”孩子見她臉色不好,當下收起臉上的不悅,急忙答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