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棋2
平日清冷的聽竹園此時籠罩在一片肅穆之中,才上台階,威嚴的氣息從裏麵撲麵而來。正廳外站了一排宮女,低頭順目,而在裏麵,一張方椅上坐著一位三十多歲的宮裝婦人,她一張臉冰冷而又嫵媚,垂下眼簾,正吹拂著杯子裏的茶葉。
步驚豔挺胸負手進殿,眼裏是淡淡的輕鬆,雖沒笑卻讓人感覺到她對宮裝婦人並不驚懼。
“皇後娘娘,小姐回來了。”侍候步驚豔的小丫環跪在正廳中,聽到腳步聲回頭,馬上又低頭回稟。
“嗯。”昭皇後啜了口茶,緩緩抬起頭來,與階下的女子四目相望,良久,才吩咐道:“看座。”
步驚豔禮貌性的謝了聲,就著宮女搬來的椅子坐了下去。
昭皇後看了眼門外,輕抿著的唇角漸漸向上彎起,將她的犀利隱去不少,“聽說你和太子剛從淩州回來?”
“是。”
步驚豔從宮女手中端過茶盞,垂下眼簾。才從淩州回來,她居然就來質問了,不知這次是像在中州城時將她羞辱一番,還是另有他意?
她來太子府已有一些時日,昭皇後因為要為太子準備選秀事宜,也時常會在太子府裏小住一兩日,以昭皇後如此了解她的行蹤來看,昭皇後定然知道她的存在,可是一直都未過來,叫她心裏很是忐忑。此下突然來訪,是吉是凶?
“聽說此去是參加中天王的賭局?”昭皇後又加深了笑意,和顏悅色問道:“也不知勝負如何?”
步驚豔微微一笑,照實說道:“略有小勝。”
昭皇後大點其頭,頗有深意看著她,“如此甚好,看來太子眼光果真不錯。”
步驚豔有些不明所以,不是來刁難她的麼?
昭皇後將她的疑惑盡收眼底,抬了抬手,示意身邊的宮女都守在屋外,隻留了一個使喚,然後才和聲說道:“聽說在裴州的時候,是你改良了一種機弩,同時連設兩計將逍遙王和夏軍重創,這事不知是否真實?”
步驚豔實在不明她的意圖,盡量不動聲色:“不敢居功,那些都是裴州軍將領的功勞。”
昭皇後低頭喝茶:“此事早有耳聞,不過不論情況如何,你一個女子能在那種情況毫不驚慌,與眾人共進退,已屬不易,本宮非常敬佩你。”她雖然微垂著眼,但可以感覺,實際上她一直在關注步驚豔的任何表情變化。
步驚豔一臉謙遜:“不敢不敢。”
昭皇後又笑著問她:“最近在太子府住得可還習慣?如果有什麼需要,隻管向總管要,不要客氣。”
步驚豔對她這種老不說正題的行徑有些不耐,但也一直平淡以對,接下來問的,無非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比如太子待她是否有什麼不周的事,如果有,也望她能包涵或是指出來,她會好好訓訓太子等等。
步驚豔聽得頭皮直發麻,隨便應了幾句,昭皇後忽然話鋒一轉,似是漫不經心道:“聽說你與大夏的秦王鳳九成過親?”
步驚豔長鬆了口氣,淡道:“現在正直太子選秀之際,小女子自知身份,皇後娘娘不必擔心我會纏著太子,等過得幾天,我便會離開離越。”隻要沐長風說出她想知道的事情,她會毫不猶豫地調頭就走。
昭皇後笑而搖頭:“不是,步小姐可能誤會本宮的意思了。本宮是說,隻要太子自己願意,你們又兩情相悅的話,本宮是希望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步驚豔愣住,她以前不是非常反對沐長風跟她來往的麼?
昭皇後站起來,眼裏滿帶愧疚之意,“本宮知道,太子是一個淡泊名利的人,他這人的缺點,就是太重情重義。但是生在帝王家,哪有情意可言?所以這麼多年來,本宮對他的教育是既嚴厲又殘酷,幾乎是沒有任何自由,可是本宮又有什麼辦法?不如此做,我們兩母子不知死過多少次?像步小姐如此聰穎的女子,定能想像得出我們在皇宮生存的艱險,這其中的苦楚,可說不能用言語說盡。”
她歎息著,眼裏寂寥和落漠,還有一股悲哀般的莫可奈何,果然讓人深深感受到一個母親為了兒子在深宮裏鬥得你死我活的無奈。其實她說得也很有道理,皇宮裏,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在無時不在為那最高位置拚鬥著,所有的絆腳石,都會毫不猶豫的踢去。
昭皇後見她沉默,隻溫柔地一笑,一步一步緩緩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輕道:“我這個做娘的,自然知道長風他是真心喜歡你的。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滿足過他任何要求,不過此次在婚姻大事上,我決定還是給他留一個自主的空間。既然他喜歡你,所以我以一個母親的身份懇切的請求,希望步小姐能參加這次的選秀,好不好?”
步驚豔大驚,忙抽出手來搖頭,“娘娘可能誤會了,我與長風並不是那種互相喜歡要定終身的關係……”
昭皇後忙打斷她:“不要害羞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雖然了解不多,但我也是過來人,就算你現在在離越沒有任何關係和背景,隻要長風喜歡,我就會支持他到底。選秀的事,我自會一力安排妥當,步小姐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