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長風神情似惱非惱,牢牢地盯著她,讓她避無可避,“那麼你想言明的結果是什麼?”
結果?結果是步驚豔發現在這個夜晚向他提這種事是一大錯誤,很要命的那種。
“為什麼不說?”沐長風驟然冷笑,一把揪住她無措的手腕,逼近她,“你希望我喜歡她,然後再娶她,最好是馬上就生了兒子,再不用來對你糾纏,是不是這樣?”
他的語氣冰冷,簡直要擇人而噬,步驚豔赫然抬起頭,神色漸冷,“長風,我隻是希望你也過得幸福。”
仿佛聽到天下最大的笑話般,沐長風仰天大笑,“我的幸福在你的眼裏隻是這樣嗎?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乞丐?可憐蟲?步驚豔,你太令我失望了!”
步驚豔臉都漲紅了,急聲道:“沐長風,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明明知道我在利用你,為什麼還要這樣?”
沐長風甩開她的手,抬起下巴,笑得輕緩,“我心甘情願被你利用,你不用不好意思。”
步驚豔此時也固執起來,幹脆一說到底,“可嫣是一個好女孩子,為什麼一定要排斥她?”
她是真心實意的希望由一個沒有機心的女人來好好愛他,自小他的母親對他禁錮得厲害,長大後自然也是向往著自在,隻有像可嫣這樣的女孩子才能放寬心胸的陪在他身邊,為什麼他一定要把他自己一頭紮進沒有邊際的事情裏?
“你既然不喜歡我,就沒有權利管。何況我和她,就跟你和我一樣,你不能強迫自己喜歡我,我也不能強迫自己喜歡她。都說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你自己都不願的事,為何一定要強加到我身上?就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想主宰我的一切?”
沐長風的臉色變白,起身拉開屋門就衝了出去,才走下台階,忽然又停住,回頭惡狠狠地緊盯著她,“這是我的房間,為什麼是我走?你給我出來。”
步驚豔知道他正火大,乖乖地走了出去。經過他身邊,他卻一把將她帶住,然後恨恨地往胸口按,“你這個臭女人,幹脆把我逼瘋了還來得直接些,不該你管的事你要管,該你管的事卻不管,這次我不會放過你。”
他狠狠地把在揉進懷裏,然後不容置疑的捧起她的臉,狠狠地吻了下去。步驚豔渾身一震,雙手推拒著他,卻如何能撼動?她驚恐地抬起眼,堅硬的心漸漸軟了下去。
月色那麼美,他長長的眼睫像是被鍍了一層銀白色,湊得很近很近,在微微顫抖著。
他雖然說得惡狠狠地,動作卻輕柔至極,但也是不容抗拒的溫柔。
他在她唇上輾轉不休,一遍又一遍,吮吻、唇舌纏綿,呼吸也隨之燙得驚人,粗而且重,掌心的熱度幾乎要將她融化。她明知道這樣不行,可是他吻得那樣專注深沉,好像要把所有生命都投注在這個吻裏一樣,她漸漸透不過氣來,喉嚨裏發出輕微的shen吟,用盡全力去捶他的胸口。
沐長風一把放開她,依依不舍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低聲道:“很好,這樣就不遺憾了。”
這個吻讓他回味無窮,他早想這麼做了,可是該死的理智一直都強拉著他,怒氣攻心之下,他居然就那麼順其自然的做了,簡直是暢快淋漓,渾身舒泰。
一夜沒睡,他倚著窗子就那麼呆呆地坐了一晚,霜氣打濕了他的眉眼。
另一邊,窗子裏的燈光亦是一夜未熄,他知道她也是心難平,這樣已經足夠了,他知道,他已經在她心底留下永遠也抹不去痕跡……
直到煙塵將最後一匹馬的影子湮滅,步驚豔才和阿紫坐上了回太子府的馬車。阿紫以前在晉王府的時候就聽說過離越的草包風流太子的大名,一直都把他想得很猥瑣,極是不堪的那種,誰知才接觸不久,方發現外麵的傳言是多麼可笑。
自那夜發現太子深夜獨自飲酒之後,有時候她會暗自傻傻地想著,如果小姐之前沒有自作主張的嫁給傻子鳳九,如果鳳九真的是一個傻子,那麼她定然會喜歡這個太子。
她雖然不太明白他們之間的事情,可是她看得出來,他們兩人獨處時有一種外人無法言喻的默契。
比如兩人每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太子會很自然的將湯菜放到小姐麵前,而小姐則很自然的將他的杯裏滿上酒。比如太陽大時小姐要出門,太子會幫她打遮陽傘,小姐則會幫他整理衣裳的皺折。再比如,小姐煩悶時,太子會帶她釣魚靜心,而釣起來的魚,則由小姐親自下廚,熬出濃濃的湯汁,兩人湊在一起喝個精光……
很溫馨的畫麵,常常讓她忍不住有一種眼淚快要飆飛的衝動。
很奇怪吧,為什麼會這樣?
“下車了,一個人愁眉苦臉的在想什麼呢?”
已經到了太子府,步驚豔被唉聲歎氣的阿紫弄得也心情低落,忙招呼她下車。阿紫機靈的跳下馬車,然後轉身扶已經六個月身孕的女子,哪知步驚豔根本不用她扶,一大步就跨了下來,嚇得她臉都白了,“小姐,太子一再交待要把你好好看著,如果你再用這種孕婦不宜的高難度動作,阿紫的小心肝都要裂開了,下次你再敢這樣,就別怪我去告狀!”
步驚豔幽怨地看她,“你找誰告狀?”
阿紫一呆,是啊,太子已經走了,她找誰去告狀?
兩人進了太子府,滿園子的花葉飄落,下人還未得及清掃,一陣風來,四下飛舞,驚擾一片蕭瑟。少了一個人的地方,隻一瞬間似乎就變得清冷異常,阿紫心內慨歎,不由偷瞄旁邊的女子,顯然亦比她好不了多少。
正欲往聽竹園,自前麵廊下走來一個翠衣丫環,福了一下,低聲道:“步小姐,皇後娘娘在西邊園子裏有請。”
步驚豔心頭一沉,沐長風才走,她為何就找上了她?自也不能拒絕,輕道:“帶路吧。”
“是。”
那丫環帶著她七彎八拐,就到了一座收拾得幹淨的庭院,她走到一間廂房前,低頭稟道:“娘娘,步小姐到了。”
“讓她一個人進來吧。”
丫環應了聲,便與一臉擔憂的阿紫守在屋外。
步驚豔進去,門被人從外麵帶上。
昭皇後一臉沉靜地端端坐在椅子上,靜靜看著走過去的步驚豔,像不認識她一般。
步驚豔隻覺發毛,行了一禮,低問道:“不知娘娘有何指教?”
是往日,昭皇後早招呼她坐了,此時,她上下打量她,半晌後,才冷冷說道:“本宮也不轉彎抹角,最近有人告訴本宮,說你肚子裏的孩子,根本就與太子無關,這是為何?”
步驚豔一愣,然後隻覺背後冒出一片冷意,直透腳底。
“聽人這麼一說,本宮忽然想起,在中州城驛館的時候,天臨國祭司和聖女韓雅暄都還在說要把你接回去當聖女,以他們的謹慎態度來看,如果你不是一個處子之身,他們也不會發白話。也就是說,你與太子在中州城時什麼事都沒發生,之後太子就沒再見過你,你這肚子裏的孩子豈非根本就不是他的?”
昭皇後越說聲音越利,到最後,連雙目都泛起冰冷的光。
步驚豔整個人都僵住,從什麼時候起,昭皇後就開始懷疑?怪不得她後來不再提與太子成親的事,看來根本不是太子說的生兒生女的事,而是她不動聲色下,另有打算!
這女人好可怕,竟連沐長風都騙過了,等他一走,就準備全力收拾她。
危機之下,她反而異常冷靜下來。像昭皇後這種人,向來軟硬不吃。
她低垂下睫,暗暗醞釀了一下感情,眼裏已隱隱泛起水光,卻也是倔強的忍著不往下滴,隻靜靜地說道:“一個女子的貞潔,豈能容人猜測羞辱。我步驚豔雖不是什麼貞烈女子,但也絕不受無端的冤枉。現在孩子還在肚子裏,就算小女子說得天花亂墜,娘娘定然也會認為我是在狡辯,為了小女子的清白和聲譽,請娘娘待孩子生下來後再驗明正身。如果不是太子的,小女子願抱著孩子當即自刎在人前,絕不會有任何怨言!”
她一番話說得強中有弱,硬中有軟,悲憤的情緒和剛強的聲音,令人一下子就了解到她是受不得委屈、一定要證明自己清白的堅強女子。而這樣的性格表現,卻一直都是昭皇後對她的了解,不偏不倚,直擊她胸懷。
她冷笑,“確實,那些也隻是人所說,所有事不是目睹,都做不得實。不過,你也別打主意太子會來救你。他這一去,起碼不下半年,從你的脈象來看,最多還有三個月就要生產了,如若非我皇室子嗣,到時候別怪本宮心狠手辣!”
她丟下一番話就起身,走前又深深看了一眼她的右手腕,被衣袖遮著,自然是什麼都不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