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綠意環繞的桃花莊,季霏倌若非親眼所見,還真看不出這兒藏了一座莊園。
隨著引路的丫鬟一路深入莊子,季霏倌簡直被眼前的景色迷花了眼,看得出來大公主非常用心打理這兒,難怪受邀的就那麼幾家……
這會兒她不得不擔憂了,拉了拉身邊的榮清寧,低聲問:“大公主又沒邀請我,我來這裏好嗎?”
“沒關係,大公主說了,我可以多邀請幾個閨中密友一起過來,我也約了然兒,可惜然兒今日有事。”
“大公主對你真好。”
榮清寧用力點點頭,隨即又充滿了疑惑地道:“我回京不久,隻見過大公主一次,可是大公主彷佛見到多年好友似的,待我如火般熱情,嚇了我一跳。”
“大公主可能對你一見如故吧。”
榮清寧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若說一見如故,我們連彼此的喜好都不清楚。”
若是如此,便有刻意交好之意了,何必?除非……“大公主看上你某位哥哥了?”
“別鬧了,大公主都三十三歲了。”榮清寧左右瞥了一眼,將聲音壓得更低,“你不知道大公主的事嗎?”
“什麼事?”
“大公主十三歲那一年,大夏和西夷終於結束長年爭戰,登基不到三年的皇上為了雙方和平,不得不將大公主送至西夷和親,可是不到三年,西夷因為內亂毀約,叛了我們大夏,大公主倉皇逃出西夷,經過三年方才回到京城。”
十三歲就被送去和親……季霏倌對這位大公主深表同情,皇上的女兒出身多麼尊貴,可是對婚姻的自主權比普通老百姓還小,甚至還被當成棋子擺布……
生活在這樣的時代,就是九五至尊,許多時候也不得不妥協吧?!
“皇家的女兒想再嫁人也不難吧?”
榮清寧同意的點點頭,“當時大公主不到二十,嫁人不難,可是嫁誰豈能由著她?皇上若是再將她嫁給不喜歡的人,還不如不嫁,沒想到就拖延至今了。”
此時,她們已隨著引路丫鬟走至湖邊的聽雨閣,接著守在外麵的丫鬟便高喊——
“敬國公府二姑娘到,永寧侯府四姑娘到。”
樓閣裏麵立刻走出一名丫鬟,帶著她們來到大公主麵前,兩人立刻行禮問安。
“快起來吧,過來給本宮瞧瞧。”大公主親熱的向她們招了招手。
榮清寧和季霏倌一前一後起身上前,大公主歡喜的拉著榮清寧的手,接著轉頭看著季霏倌,當她看清楚季霏倌的容貌,臉色不由得一變,不過轉眼之間,又回複原來豔麗的笑容,叫人不得不懷疑剛剛是一時錯覺。
“本宮還是第一次見到永寧侯府四姑娘,真是個美人兒。”
坐在大公主下首的夫人看了季霏倌一眼,笑道:“永寧侯府的姑娘都像老永寧侯。”雖然永寧侯是個美男子,但比起上一代的永寧侯還是遜色了一截,更別說如今的永寧侯隻出了一個女兒,而季霏倌的五官未見他的影子。
“原來如此。”不過,大公主顯然有些急於打發她們的拍了拍榮清寧的手,“你們年輕人待在這兒一定覺得很悶,去外麵找其他姑娘玩吧。”
“是。”兩人行禮告退。
“大公主今日好像不樂意見到我。”榮清寧不解的嘀咕道。
季霏倌若有所思的輕蹙柳眉,那是什麼味道?為何有一種相識的感覺?穿越之後,若問這副身子有何種特質令她驚豔,那就是異常靈敏的嗅覺,隻要人的身上有使用香料,即使是多種香料混在一起,她也可以從味道認出此人。
“一開始見到我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間……”榮清寧突然想到季霏倌,接著發現旁邊的人不知道神遊何處,連忙拍了她一下,“你在想什麼?”
“沒事,我是在想,不知道今日來不來得及去一趟福恩寺?”
轉眼之間,榮清寧就將剛剛的煩惱拋至腦後。“我也正想問你,你能不能陪我去福恩寺看桃花林?聽說福恩寺有京城最美的桃花林。”
“福恩寺的桃花林確實很美。”
“你見過?”
“沒有,隻是聽人提過,不過從這兒到福恩寺,就是坐馬車隻怕也要半個時辰。”
“不必,大哥哥告訴我一條捷徑,你跟我走。”
榮清寧揮退引路的丫鬟,帶著季霏倌按著榮青雲提供的提示,一路走到桃花莊的後門,穿過後門,爬上蜿蜒而上的階梯,竟然就到了福恩寺後山的桃花林。
“沒想到桃花莊離福恩寺竟然如此近!”
因為屁股對屁股,而兩處的占地又相當廣闊,以至於會產生錯覺……難怪前世她在福恩寺的時候,不曾發現桃花莊的存在。
“回去得好好謝謝大哥哥,若非他指出捷徑,今日絕對來不成福恩寺。”
走進桃花林,季霏倌很自然的走在前頭,帶著榮清寧來到那一夜她與左孝佟下棋的涼亭,沒想到涼亭的石桌上正擺著一盤棋,黑棋、白棋羅列分布……很可能先前有人在這兒下棋,或者是某人擺出來的殘局。
“哇!這兒的桃花林猶如仙境。”
榮清寧感覺整個人三魂七魄彷佛都被勾走,瞬間化成一隻彩蝶穿越在桃花林間,季霏倌見了一笑,目光不自覺再度落在棋盤上,仔細琢磨了起來。
“看到這些桃花,我突然想到桃花釀……不行不行,如此美景,我怎能隻想到口腹之欲呢?我這個嘴饞的壞習慣真應該改一改……咦,你在看什麼?”榮清寧終於發現某人的心思完全飛走了。
“隨便看看……我們該走了,還沒向大公主辭行,我們不能在這兒待太久。”
轉身走出涼亭之前,季霏倌忍不住手癢,順手拿起一枚白色棋子落下,然後才上前勾住榮清寧的手,拉著她走人。
當她們走出桃花林,左孝佟從涼亭左側的石碑後方走出來,踏進涼亭,看著石桌上的棋局,唇角不由得一揚,不過一會兒功夫,她竟將先生引以為傲的殘局解了……她,再一次令他驚喜,不知道下一次再見到她,她又會以何種樣貌呈現在他眼前?他已經開始期待他們的下一次相遇。
從踏上湘州之行,季霏倌心情始終難以平靜,且越接近宜津,她像是著魔似的頻頻喊熱,搭船時,就站上甲板上吹風,坐馬車時,就卷起車簾吹風,巴掌大的臉兒吹得涼颼颼的,可是那雙眼睛更顯清亮了。
“小姐會著涼的。”如意都不知道自個兒嘮叨多少回了。這種暮春時節,天氣乍暖還冷,最易受風寒了。
“不會的。”她就是要著涼,不過,單是這樣子吹風,還不見得會生病,晚上還要不時踢被子,總之,唯有生病,她方能藉著養病之由留在宜津驛館,才有法子打探十四年前發生在這兒的事。
“我都聽見小姐在咳了。”
“有嗎?”
“小姐別想騙我,我聽得可清楚。”
“好了,我會當心,我的身體自個兒最清楚了,你不必擔心。”這副身體每次感冒都是先從咳嗽開始,接下來會發燒……距離宜津隻剩一日的車程,若是在進入宜津之前就出現發燒的症狀,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留下來。
計劃倒也順利,進入宜津之後,她果然出現發燒症狀,夜裏更是高燒不退,因為大夫嚴令不宜繼續趕路,季老夫人決定在宜津停留,待她身子好轉,她們再上路。
但季霏倌當然不同意,若是祖母跟著留下來,難免造成她的不便,因此即便病得昏沉沉的,她還是不忘了催促祖母先行上路。
“我可以自個兒留在這兒養病,祖母先起程去湘州吧。”
“別擔心,我們又不急。我瞧你平日身子可好得很,為何一出門就生病了?”
她們確實不急,因為季老夫人年紀大了,且多年未曾返回季氏老宅,這一趟足足提早三個月,如此一來,可以讓祖母跟許久未見的妯娌敘舊,而她也能夠藉此機會隨季家各房堂兄弟姐妹一覽湘州風光。
“這要怪我太過粗心了,沒留意北方與南方天氣差異,以至於招了涼,叫祖母操心,真是對不住。雖說我們不急,可是老家那邊隻怕等祖母等得很心急,祖母還是先起程去湘州。祖母留在這兒陪我折騰,萬一累著祖母了,我豈不是罪過?祖母也不必擔心我,這兒離湘州隻有三日車程,所經之處皆為熱鬧城鎮,實在不放心,就留下兩名侍衛給我。”
這兒確實離湘州不遠,季老夫人也知道自己留在這兒幫不上忙,便同意了,最後,留下四名侍衛。
季老夫人一離開,季霏倌就讓如葉暗中打探消息,而自個兒當個安分的病人,彷佛兩耳不聞窗外事。
“小姐,如葉又跑不見人影了,你再不說說她,我真擔心她在外頭惹出麻煩。”這一兩個月,如蘋已經感覺到如葉有取自己而代之的跡象,她雖心急,架不住小姐就是喜歡如葉,什麼貼身伺候的活計都交給她辦,還常跟她嘀嘀咕咕的不知說些什麼,這會兒人也不知跑哪裏去,真是仗著主子寵,沒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