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一隻貓兒突然從樹叢後麵跳出來,從侍衛前麵跑過去。

“殿下,是一隻貓。”侍衛顯然鬆了口氣,今日這樣的日子鬧出人命總是不好。

“這兒怎麼會有貓呢?”大公主好像無意追究這個問題,緊接著道:“走吧。”

過了一會兒,季霏倌緊繃的心情終於隨漸漸淡去的香味放鬆下來,太好了,命撿回來了……不行,她還是趕緊回錦繡樓,這裏太危險了。

可是,她的腳步正要跨出去,某人從後麵捂住她的嘴,她不由得一僵。開什麼玩笑,剛剛逃過一劫,怎麼又來一個?

腦子一片混亂之間,一股熟悉的氣息鑽進鼻子,瞬間她平靜下來,因為她已經知道身後的人是誰了。

“別說話。”

左孝佟話落,季霏倌就聞到那名侍衛的味道,立刻也明白她再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宮裏的人果然狡猾,竟然玩這一招,若非左孝佟阻止,她已經自投羅網了。

侍衛仔細檢查一番之後,再一次離開了,左孝佟終於鬆開手,季霏倌轉身麵對他。

“你怎麼如此莽撞?”左孝佟低聲責備,“若非我派人暗中看著你,今日你很可能會失足落水而死。”

他不說,她都忘了,侍衛不會讓她血濺宮中,而是將她打暈了,丟進寒冷的湖裏淹死,如此一來,她的死就可以歸於意外落水而亡……季霏倌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這種死法實在太蠢又太難看了。

“我不能今日就娶你進門,你能否別再叫我擔心掛念?”臨仙閣的意外叫他怕了,她雖然聰明,卻過於善良,不知人心險惡,連身邊的丫鬟起了賊心都沒有察覺,若他不派人盯著她,真不知道她會不會又落入危險之中。

“我……一時好奇……”季霏倌羞得臉兒都紅了,可是,又覺得好甜蜜,從來沒有一個人如此在意她,這種被人珍惜疼愛的感覺真好。

“皇家的人是不容侵犯的存在,對他們不要有任何的好奇心。”

“我知道,可是大公主……她好像很討厭我,而我又沒得罪她。”

左孝佟微皺著眉,“是嗎?”

“也許,我就是生得特別不討她喜歡。”

“別想太多了,離她遠一點,知道嗎?”

季霏倌點了點頭,“我也不是特別留意她,今日是巧合……糟了,寧兒……”

“沒事,我已派人遞話給她,將她留在錦繡懷,你隻要記住,你一直與我在一起,與任何人無關。”

雖然令人害羞,季霏倌可不敢有任何意見,今日之事絕不能傳出去。

“我送你回永寧侯府。”左孝佟將她披風的兜帽戴上。

“我不回錦繡樓嗎?”

“這會兒回錦繡樓容易引人注意,還是直接回永寧侯府,榮二姑娘會將你的丫鬟送回永寧侯府。”

左孝佟理直氣壯的牽起她的手,她心兒怦怦跳,完全不敢掙紮,由著他熟門熟路的帶她出宮。

從宮裏回來之後,季霏倌倒未惦記著大公主和侍衛談論的內容,反倒是大公主對她的不喜,始終叫她難以釋懷。

原先,她還以為大公主與她那侯爺爹有私情,如今聽見大公主殷殷期待某人回京,他們想必沒有關係,既然不是她的侯爺爹爹惹的禍,再來就是她的姨娘了。眾人看她,是陳姨娘生的,不喜歡她,自然是對姨娘有意見,遷怒到她身上。

為了確定她的猜測,這日離開季老夫人的德暉堂,她便來到春香居。

“你來得正好,這是姨娘多年為你積攢的嫁妝,你來瞧瞧。”陳姨娘熱情的拉著季霏倌在軟榻坐下,幾上擺著一個匣子。

自從輔國公府與永寧侯府交換庚帖,確定左孝佟與季霏倌的親事,陳姨娘在府裏的地位就“揚眉吐氣”了,如今人人爭相巴結,難免叫她連走路都生出風來。

季霏倌看也不看匣子一眼,隻道:“你們都出去,我想跟姨娘說些體己話。”她已經認定自個兒並非永寧侯府的姑娘,對公中那份嫁妝,還有祖母添的,她都沒放在心上,更別說陳姨娘隻是一個小官家的庶女,陳家不會給她多少嫁妝。

陳姨娘的大丫鬟柚心和如意應聲退了出去。

“什麼事?”陳姨娘不自覺坐直身子。不知何時開始,她對這個女兒多了一種道不明的懼意,仿佛深藏在內心的秘密被她看穿似的。

“我想將如蘋留給姨娘。”

陳姨娘驚訝的瞪大眼睛,“如蘋不是你最得力的大丫鬟嗎?”

“如蘋的爹是莊子上得力的大管事,我想如蘋還是留在府裏比較好。”

“也是,不過,如蘋肯定想跟著你去輔國公府。”

季霏倌若有所思的瞧了陳姨娘一眼,“姨娘,主子是我,不是如蘋。”

陳姨娘怔楞了下,不自在的道:“我隻是想,有如蘋跟過去伺候你,我更安心。”

“我身邊的丫鬟各個都很好,不差如蘋一個。”

“這是當然,四姑娘會調叫丫鬟。”

“這事先別說出去,姨娘知道就好了。”

陳姨娘張著嘴巴又閉上,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姨娘認識大公主嗎?”

一怔,陳姨娘好笑的搖搖頭,“大公主是什麼身分,我又是什麼身分,我豈能認識大公主?”

“爹可曾在姨娘麵前提過大公主?”

“我不曾聽過侯爺提起大公主,倒是聽見夫人提過,聽說大公主是個巾幗英雄,很得皇上寵愛……你為何問起大公主的事?”

“我在宮裏遇見大公主,大公主待我很客氣,我還以為姨娘認識大公主。”

“大公主待你客氣應該是看在榮二姑娘的麵子吧。”

“姨娘為何覺得是因為寧兒的關係?”

“我聽說,當初大公主能夠順利從西夷逃回來,乃因為大公主遇見榮大將軍派去巡邊的騎兵隊。”

“原來如此,我不曾聽寧兒提過此事。”

“榮二姑娘是個好的,你要多跟她往來。”

季霏倌胡亂的點點頭,看了一下陳姨娘為她積攢的嫁妝,便起身離開。

走出屋子,季霏倌在廊上站了一會兒,困惑地想著:若非因為姨娘,大公主對她的怨氣從何而來?

“王婆子,昨晚我兒子打了一壺酒回來,我特地留了一點給你。”

王婆子?不就是前世揭穿她非陳姨娘所生的那個婆子嗎?季霏倌看著守著春香居大門的王婆子,此時正喝著另外一位婆子遞來的酒。

待那位來送酒的婆子離開,季霏倌走過去。“王婆子。”

“什麼事……四姑娘!”王婆子嚇得整個人差一點跪在地上,難得偷喝一碗酒,為何如此倒黴的被逮個正著?

“你不是伺候姨娘很久了嗎?”

王婆子鬆了一口氣,原來小姐不是怪她當差的時候偷喝酒。“是,從侯爺納了姨娘,老奴就一直在姨娘的院子裏伺候。”

“所以,你是跟著姨娘從南都來京城的?”永寧侯府的爵位是大夏立國之初,季家先祖跟對主子得來的,可惜一代不及一代,後來先皇將皇城從南方遷到北方,永寧侯並未列在先皇看上的權貴之中,便隻能繼續守在南都,直到武成侯得到皇上賞賜,她那侯爺爹才在武成侯的幫助下來到京城。

“是,雖然老奴不是家生子,可是沒有家人,也就跟著一起進京。”

“當初姨娘在宜津驛館生下我時,你也在場?”

怔楞了下,王婆子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是,平日伺候姨娘的全留下來了。”

“我聽說那夜生產的過程很凶險,你們是不是都嚇壞了?”

“是啊,還好四姑娘福大命大,有驚無險。”

“從南都到這兒,你跟著姨娘至少有十五、六年了,怎麼還是個粗使婆子?”

“……老奴沒本事。”

“好好當差,我會勸姨娘將你調個好差事。”

王婆子瞪大眼睛,歡喜的拱手拜道:“謝謝四姑娘!謝謝四姑娘!”

季霏倌轉身出了春香居。

理論上,主子會重用跟著自個兒多年的奴才,可是因為心虛,姨娘卻冷待王婆子,也難怪前世王婆子會出賣姨娘。老實說,她很矛盾,若是王婆子出賣姨娘,她的身世之謎就能夠順理成章地水落石出,問題是,她找到親生父母,陳姨娘在永寧侯府的日子也到了盡頭……

即使姨娘不是她親生母親,姨娘卻用心叫導她,真心將她當成女兒疼愛,她豈能不管姨娘將來的日子好或不好?隻要左孝侈幫她找到秦大儒,相信她的身世之謎遲早會水落石出,又何必靠王婆子出賣姨娘追查真相?

說起來,王婆子與她尋找的石婆子都是粗使婆子,王婆子所知道的事理當與石婆子一樣,可是,為何前世王婆子會出賣姨娘?這可不是小事,王婆子若非握有什麼證據,又豈會無端做出這樣的指控?可惜,前世她因為如蘋的背主,根本無心關注王婆子憑什麼指控她非永寧侯府的孩子,要不這一世追查起來,應該能省事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