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1 / 3)

一座孤墳,兩道青煙,三聲斷腸笛,四處淪落人,世間為何總淒涼。

墳前,一青衣男子含淚吹笛。那斷腸酸痛附著笛聲穿過千萬重山巒,在世間徘徊,卻找不到落腳處。那伊人恐怕已穿過了奈何橋,喝下了孟婆湯,這前世情意,這山盟海誓,便和花開花落一樣,早化作了春泥。再執著,也隻是徒增幾分寂寥,幾許悲楚而已,改不了結局的。看這人不過三十出頭,長袍綸巾,玉樹臨風,也有幾分讀書人的氣質。可臉上卻胡渣橫生,邋裏邋遢的,一看便是痛到極處之人。

秦生和方珂走前幾步,見那墓碑上寫:吾愛荷花之墓。左旁小字:開成三年九月。右旁小字:義山泣拜。

秦生小聲道:“看來這人便是義山。”

方珂道:“荷花定是他的紅顏知已,可如今卻是生死相隔,隻能來生相見了。真是可憐。”說罷,緊緊握住秦生的手,生怕他也離去。

卻見這人竹笛離唇,嘴裏哽咽道:“

荷葉生時春恨生

荷葉枯時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長在

悵望江頭江水聲。”

方珂想起自己在小舟上,也曾念過這兩句詩,那時自己隻是排遣寂寞,哪來這刻骨銘心的痛苦。望了望秦生,除非他也離去。

秦生卻聽不懂,便問方珂何意?方珂輕聲告訴秦生:“大概是在荷葉初生之時,他與荷花卻分離了,所以是春恨,而到秋天他來找荷花時,想不到她已過逝了,便是秋恨。愛的人離他而去,看來這人蠻可憐的。”

秦生又問:“那後兩句呢?”

方珂回頭,深情地看他一眼,輕聲道:“隻要自己還活著,這份情意便不會改變。”

秦生明白方珂亦是籍此向自己起誓,不由得一陣感動。自己一無所有,方珂卻義無反顧。實不知該如何回報她。心裏暗暗發誓,將來絕不會辜負方珂,絕不會讓她也如眼前這男子一樣傷心。

方珂歎了口氣,繼續道:“最後一句是說,往後,他隻能獨自一人佇立在江岸邊,在那潮來潮去的浪濤聲中,度過餘生了。”

秦生聽得心頭一酸,悲苦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拉住方珂的手,道:“你可不能離開我。”

方珂聽得舒心,媚笑道:“怎麼會,今世我們不分離,來生我們再相會。”

秦生驀地一驚,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想起那陰曹地府,還陽道上,曾有一女子言道:“義山,我們來生再會。”莫非,她便是荷花?

方珂見秦生神色有異,眉頭微皺,拉起手,問:“怎麼了?”

秦生道:“我在還陽道,見過荷花。”

“什麼?”那人和方珂異口同聲喊道。那人回轉過身,走過來,再問:“你見過荷花?”看他雙眼布滿血絲,神色駭人,秦生不由後退一步,方珂忙擋在他麵前。

那人曉得自己嚇到他們了,便後退一步,緩聲問道:“請問兄台,在哪遇到荷花?”

秦生道:“荷花已逝,自然是在那陰曹地府之中了。”

那人不知秦生的機緣,以為秦生是在消遣自己,頓時怒氣上湧,道:“你竟敢拿荷花來消遣我?”說罷,迎上前去,左手推方珂,右手來抓秦生。

方珂擋開一手擋開那推來之手,一手把秦生推後數步,一腳猛踢那人膝蓋,三下一氣嗬成,那人也不含糊,兩人便纏鬥起來。

方珂自不用說,那人卻不知從何學到些法術,兩人拆了二十多招,他居然還不落下風。第二十一招,那人淩空飛腿逼開方珂後,兩指朝天,捏了個法訣站定。

秦生忙道:“不要打了,我沒消遣你,我真在地府遇到荷花的,不過,現在她不在地府了。”

那人道:“那她在哪裏?”

秦生道:“她應該已經投胎了,不過,投到哪,我倒不知道。”

這幾句沒頭沒尾的話,雖是屬實,可實在像是消遣之語。那人一聽,氣得哇哇大叫,隻認定秦生是在消遣自己,大喝一聲:“你實在欺人太甚。”說罷,那兩指劃了個圈,人騰空飛起,隻見指尖處顯出一道白光。

方珂哼笑一聲,道:“雕蟲小技,難道我會怕你?”可話音才落,那人手指一點,那道白光便急射像秦生。這霎那間,秦生毫無反應,仍楞在原地,方珂想也沒想,奮起推開秦生。那人隻覺眼睛一花,方珂已如鬼魅般飄到秦生身邊,這一下如此前在龍隱洞接住熊無雙吹回的石塊一樣匪夷所思。方珂把秦生推開,而那道白光,便射進方珂胸口。方珂就地打了幾個滾,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