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難總是想起他跳入江水看到的那副畫麵。

明明,天色已暗,明明,水中渾濁一片,

明明,他以放下紅塵,六根清淨,

可他為何會看見她在水中流淚的樣子?

為何會心中隱隱作痛?

為何,會有一種莫名的情緒衝刺他的心肺?

阿難念經的聲音越來越大:“自我得佛來,所經諸劫數,無量百千萬,億載阿僧祗.

常說法教化,無數億眾生,令入於佛道,爾來無量劫,爾來無量劫,”

阿難停下打坐,重新來到別枝休息的木屋前,打開木門,將別枝抱起來放到了木床上,為她蓋好棉被,複又出了木屋。

重新打坐。

一夜到天亮,別枝醒來時,阿難已經走了。

常年勞作的生物鍾,別枝已經習慣的起床打掃衛生和整理房子。

忙了一圈後才猛然醒悟,這裏沒有雲婆子沒有運奎,也沒有朗兒。

這裏隻有她一個人。

她快速的將手中的活做完,然後走到廚房,用廚房的米糧給自己做了一頓完全符合自己口味的早餐。

不用遷就雲婆子要煮爛透,不用遷就雲奎要多油多辣,

別枝吃了一口簡單的素麵,真好吃啊!

她本來就擅長烹飪,一碗素麵也煮的香噴噴的。

別枝吃飯沒有狼吞虎咽,而是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吃著。

清湯素麵,上麵放了一點點白菜葉子,澆上一點點香油,隨著別枝筷子攪動,香味在整個木屋中飄蕩。

這時屋外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好想啊,什麼東西這麼香?阿難,阿難,你在煮什麼呀?”

別枝聽到喊阿難的聲音,原來是和尚阿難認識的人。

別枝打開木屋的門,一個衣衫襤褸渾身邋遢的老頭拄著拐杖進來了。

他見到別枝驚訝的問道:“阿難呢?這裏怎麼會有女人?你是誰?”

別枝不認識他,不過看著他的樣子,一定是附近的乞丐。

別枝說道:“老人家,我隻是暫住這裏幾日,過後我會離開的。”

老人也不在意,說道:“老頭子我餓了,這麵是你煮的?還有嗎?”

別枝本來就隻煮了一碗,畢竟是在別人的地方,吃住都是別人的東西,別枝不敢用太多。

但看著老人饑腸轆轆的樣子,於是將還剩下的大半碗麵給到老人,說道:“老人家,我隻煮了這一碗,我已經吃過幾口,您要是不嫌棄,您先吃。”

說完就去廚房拿了一副幹淨的筷子。

老人也不嫌棄,他肚子餓了很久了,這大冷天的,幾天沒有討到吃食,就想到阿難了。

老人接過別枝手上的筷子三兩下就將別枝的麵吃了個精光。

吃完後摸摸嘴,肯定的說道:“不錯,廚藝比阿難的好,煮的麵好吃。”

別枝不好意思的笑笑,默默的將碗筷收拾,拿去廚房洗幹淨放好。

她還有事要去官府處理,她已經被休,需要拿著休書去官府登記,然後換自己的戶籍。

她對老人說道:“老人家,您在這裏等阿難,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老人問道:“去哪裏?”

別枝說道:“去官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