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嫗有些為難的看向瑜稚:“女郎,這該如何是好?”
徒黃氏也盯著她。
瑜稚拍了拍阿嵐的手:“去屋裏把從前我穿的素衣帶上。”那些衣物大多都是京口做的,很是粗糙。
阿嵐淚眼汪汪看她,忍著淚快步往屋裏跑去。
張嫗有些遲疑的問:“那這些女郎平日裏用的都砸壞了,可如何是好?”精致的銅鏡早已損壞,隻剩下團枝花的鏡框。
破鏡如何能重圓?
“你收拾好,莫要讓人看見。”瑜稚低聲道。
張嫗皺眉不解:“為何?這讓家主看見,女郎許就能留下了。”
瑜稚搖頭道:“若是進入家主耳中的是我因惱怒不肯離開,砸亂歸芳院呢?”
張嫗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是啊,後宅是她們母女的天下,女郎如今已是沒有容身之所了。
瑜稚深深吐出一口氣,往牛車走去,正要掀開卷簾往車內坐去時,冷眼旁觀的徒黃氏卻突然道:“你這性格,怕是要改一改了。”
若不是她一步都不肯退讓,又何至於此?
徒黃氏冷冷看了她一眼,放下竹簾。
她們幾人就猶如站在破敗的院子之中,滿目蒼夷。
阿嵐已經從屋中拿出包裹朝瑜稚跑來。
瑜稚朝她伸出手,阿嵐興奮的將包裹塞到她手中,爬上牛車,氣喘籲籲道:“還好,還好,沒有丟。”
瑜稚遞給她手帕,阿嵐接過,擦掉臉上的汗。
張嫗在外問:“女郎可行了?”
瑜稚嗯了一聲。
牛車慌忙開始前行,出了歸芳院,出了王氏的小門,鄭英早就等候在外麵,見到她們連忙趕上去。
阿嵐還趴在車上看外麵錯過的風景。
一輛牛車從她們身邊擦身而過,車內坐著庾秀,庾奉,庾悅兄妹兩人,他們衣著十分的得體,身後跟著的是大量的奴仆,有捧著麵盆的,胡床的,還有笛簫等物件的。
世族出門,必然是樣樣具備。
“庾七郎來,開府門。”僮客熱情的招待聲傳來,完全不似剛才她們出府時的冷漠。
阿嵐氣惱的掀下竹簾:“狗眼看人低!”
瑜稚知曉她氣什麼。
阿嵐再道:“若是他們知曉庾二郎曾要求娶女郎,看他們還敢不敢這樣!”
“女郎,女郎……”阿嵐纏得緊。
瑜稚摸了摸她的頭:“好了,好了,莫看回頭路,懂嗎?”
阿嵐撅著嘴,想了想,不知又有何不甘心,隻得一個人趴著看外麵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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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次來的台風不大,到她們出府的時候,已經放晴了,隻是山路還是有些泥濘難行,牛車陷入泥土之中出不來,哞哞直叫。
仆人趕車趕不動,鄭英隻得下來查看。
瑜稚也想下來,鄭英卻不肯,喊:“女郎,腳下泥濘,木屐會陷入淤泥之中。”
阿嵐一聽連忙攔著她:“不可,不可,髒得很。”
瑜稚撩起竹簾綁好,朝外麵看去。
鄭英臉色十分焦急的與驅車的仆人談論。
“使人,車身太重陷進去所致,許是得讓女郎下車,奴等合力抬車才行。”奴仆蹲在牛車旁,抓耳饒腮道。
鄭英為難的看了一眼深陷淤泥之中的車,又看了一眼瑜稚,看合著三四個奴仆的力氣果真趕不動牛,拉不起車,隻好對瑜稚作揖道:“女郎,還得勞煩您下車。”
瑜稚自是沒什麼問題,阿嵐卻比她更快已經跳下車,但一下車就陷入泥漿之中寸步難行。
鄭英急道:“要不,叫女仆抱女郎下車?”
可這邊帶的人,除了她和阿嵐,就剩下徒黃氏和張嫗了。徒黃氏身上有傷,她抱著徒黃氏還可能呢,徒黃氏抱她,估計兩人都得滾進泥漿裏。
而張嫗,那也是不可能的,先不提她抱不抱的起來,就單單張嫗常年在王氏之中使喚人做事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