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上的事一一安排妥當,政務上的事卻又讓孫權煩心不已,自從他嚴格規定了賦稅製度後,張昭孫邵不止一次的找過他,提醒這項規定帶來的財政危機。此時各軍閥混戰,養兵打仗均需耗費大量錢糧,軍閥們自然是想盡一切辦法搜刮百姓,以滿足自己各項開支,而若是江東不再多征賦稅,財政收入大大減少,就養不起這麼多兵,也打不了幾場戰爭,雖然張昭孫邵對孫權此舉打心眼裏佩服,但為了孫氏江山,他們也不得不違背良心勸孫權收回此令。
孫權當然不答應,“孟子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現在天下紛亂,人民不能安居樂業,生活沒有保障,本來就已經很困苦了,怎麼還能多征賦稅,加重他們的負擔,若是這樣,百姓為了躲避賦稅徭役,都會逃亡山中,那麼叛亂就會永不休止。而現在我下此命令,百姓負擔減輕,就不會逃亡山中,也不會再有叛亂之舉。得民心者的天下,這道理你們不會不懂吧?”
張昭慚愧的道:“這些道理我們當然明白,但是不征賦稅,錢糧均會入不敷出,難以持久。”
孫權這才明白二人此舉的目的,這時代的國家稅收大部分來自農業稅,至於工商業,由於工人、商人政治地位低下,工人的發明創作被儒學之士視為奇淫技巧,受到排斥。而工業不發達,農業屬於國家經濟命脈,那麼可貿易的東西也就沒多少,商業自然難以發展。
而對於糧食來說,大漢重要的糧食產地是冀州、豫州、徐州和益州,這四州平原廣闊,土地肥沃,人口密集,糧食生產占全國大部。而後世所謂的“蘇常熟,天下足”和“湖廣熟,天下足”,此時並未開始大規模開發,長江三角洲還不是魚米之鄉,河網遍地,溝渠縱橫,耕種條件遠不如其他地方。不過這對孫權來說並不是難事,因為後世已經證明了此地是大糧倉。
“糧食問題不算問題,吳郡雖然河汊多,但隻要修好水利,整理渠道,必可使此地如冀州豫州一般成為糧食高產地區。今年秋收後開始準備,冬季是興修水利的黃金季節,各郡均要組織人力大修水利。現在淮南局勢很亂,很多百姓過江到江東來,各郡都可以招募流民,可以用來興修水利,也可以種桑養蠶,種植茶樹,還可以燒製瓷器,絲綢、瓷器、茶葉這些販賣到中原、荊益都是可以賺大錢的,還可以向海外出售,外國人最喜歡中國的絲綢、瓷器、茶葉了,海外貿易那是十倍百倍的利潤,嗯,還有殖民掠奪……”
孫權說著說著,嘴上就漸漸把不住,直到“殖民掠奪”四個字說出口,這才清醒過來,瞥見張昭孫邵已經是目瞪口呆,孫權輕咳一聲,“當然,這些都是將來的事,現在最要緊的是把工匠和商人的地位提起來,讓他們做事更有激情,這樣工商業才能蓬勃發展。”
孫邵卻疑惑道:“敢問主公如何知道番邦人喜愛絲綢、瓷器、茶葉,又如何知道賣與他們會有百倍之利?況且,我江東地處東南,不與番邦搭界,大海之外是否有國家都是未知之數,何談海外貿易,還有,殖民掠奪是什麼?”
“啊,這個,我是從張騫通西域受到的啟發,西域諸國喜愛絲綢、瓷器、茶葉等,海外諸國自然也會喜愛這些,北方的高句麗、扶桑,南方交州以南也有很多國家,我們就從海上與他們貿易往來,開辟海上絲綢之路。”
張昭卻不管這些,直接諫言:“商人狡詐無信,重利輕義,若是大力發展貿易,必然導致百姓們為追逐利益而忘記忠義,此法萬萬不可取,望主公收回此議。”
“不然,商人若要長久經商,必然重視信譽,無信者誰會與他做生意,我大力發展商業,當然要製定法令,約束商人行為,規範商業紀律,使商人均在公平公正的原則下經商貿易。對於違法亂紀分子,當然要嚴加懲處。”
張昭雖然還有些擔憂,但也不好再頂撞,稟報了一些其他事情便告退出去。
要振興商業,就必須有商品,而手工製造業無疑是最容易發展起來的,孫權最先想到的是桌椅板凳之類的家具。因此孫權畫了一副簡單桌椅的草圖,召來府中工匠,命他按圖製作幾副,又詳細講解一遍,直到那工匠點頭明白後才讓他退去。
孫權看天色尚早,又沒什麼要緊政務處理,想著講武堂成立以來,自己還沒有去看過,便帶著胡綜和幾個衛士出來將軍府,朝講武堂方向走去。因為講武堂所在並不遠,而且孫權又有心領略一下古代的街市,因此眾人並沒有騎馬,步行前往。
才轉過將軍府大街,沒走得幾步,旁邊酒樓中跌出一人,滿身酒氣,頭發淩亂,衣襟上沾滿了酒漬,腳步踉蹌,眾衛士忙將孫權護在中間,一人上前攔住那醉漢,正欲喝斥,酒樓中追出幾人,口中叫著“三公子”,看見醉漢被人拽住,那些人喝道:“放開我家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