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鐵血軍魂-006 戰友(一)
唐蕭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是的,每一個敢象他這樣冒險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
他是一個四川說的那種,典型的“天棒”。他有著自己強烈的個性,隻要認準一件事,絕不會輕易放手的。
當初,文革造反風起。
他認準了革命小將應該響應毛主席的號召,起來打倒一起反動派、走資派,便義無返顧。
唐蕭罵他,甚至打他時。他隻一句話:“我聽毛主席的話,有錯嗎?”
就不再聽唐蕭吱吱嗚嗚。
搞得他爹媽都不要他回家。
他退縮了嗎?
當然沒有。
現在他想的一門心思要當一個好兵,做一個中國英雄。
還顧得了什麼呢?
當然,作為一個軍人,一個男人,一個要成為頂天立地英雄的人。不會要人施舍。
他認準了隻要上了這輛火車,就能夠到達南京,他就是死也不會放棄了。
所以,他鑽入了火車下麵,鑽到車廂接頭的吊鉤下麵。
火車一運行,隨著車輪與鐵軌磨擦,“匡當,匡當”的聲音越響越大。
就有一股風把他向車輪下吸。這吸引力越來越緊。
他發出了一聲大喝,拚足全身的力氣,才擺脫了這股吸引力,翻了上來。
可是,火車已經出了站,一聲長鳴,加了速。
唐紅軍本要翻上車板了,一下子被摔得向後倒去。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用上了唐家絕技,一個鐵板橋,身子憑空一轉。
隻差一點,就掉下車輪去了。
他抱住車廂接頭。
整個身子撞在了接頭上。
霎時間,他覺得自己的身子被撞裂了,風一下子把他的衣服翻了起來。
痛、冷同時間向他襲來。風象一團猛撲上來的棉花,死勁地要堵住他的嘴,他一下子完全不能呼吸了。
倔強的個性令他緊緊地抱住了接頭。
痛和冷,讓他覺得手都不是自己的了,身體開始麻木。
因為呼吸困難讓他覺得自己快沒有力氣了。
他死勁地埋下頭,睜開眼,正好看見那飛奔的車輪。
他覺得那車輪仿佛是一種巨大的誘惑,在召喚著他。
突然,列車拉響了汽笛。一下子鑽入了一個山洞裏。
巨大的黑暗一下子吞沒了他。
歐陽白在小鎮停下來吃飯時,沒有吃安穩。
因為他見到了很多要飯的人。
這叫他皺起了眉頭。
他沒想到的是,這些人怕他這個解放軍同誌不相信。
拿出了大隊開出的介紹信。
介紹信上說糧食欠受,希望廣大革命群眾伸出援助之手。
他的心顫抖起來,是車子開到山上時,正好下著雪。
他不得不戴上手套,把大衣穿上,把車窗關嚴。
走到一處山凹裏,他停下車來給汽車加水。
這時,他看到了兩個孩子,穿著破爛的單衣,掛著鼻涕,顫抖著在一個被雪壓倒塌的房屋邊跳著。
他慌忙衝過去,從裏麵救出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出來後,沒有感謝他,隻是盯著他。
就在他要走時,那男人突然一下子跪在雪地上,一把抱住他的腳杆:“解放軍啦!求求你了,把我的兩個孩子帶走吧。”
他覺得很奇怪。
要扶男人起來,男人無論如何都不起來,一定要他答應。
他隻得點點頭:“你要告訴我原因。老鄉。”
“沒法活了。我老婆也跑了,糧食早就吃完了,房子也破了,我也不想活人了。求你救孩子一命吧!”
他這才了解到,這一家三口人就分了六十斤麥子,三百斤穀子。早就沒吃的了,就是孩子身上的衣服,還是幾年前大旱,上麵救濟的。
他沒辦法,隻得把身上的錢全拿出來,留下了十元,全部給了這個男人。
這一路,他就開始注意的觀察。
沒有吃的,象一張無形的網罩住了整個大巴山去,還加上這場寒冷的大雪。
到第一個傷殘的戰友的家是公社的一個年輕秘書帶他去的。
這個戰友叫張世建,當初是與他一起攻進南朝鮮白虎團的戰友。
他記得他有著一副岩石般的身架,不喜歡說話,笑起來非常可愛,因為有一顆小虎牙。
這是一間四排三間的瓦房,有些破舊,也有些肮髒。
直到他們走到屋邊了,才有一條瘦瘦的小狗叫了起來。
但是屋裏還是沒有聲音。
推開虛掩的門,堂屋裏很暗,還是沒有聲音。
秘書叫了一聲:“張老兵!”
裏麵才傳來一陣咳嗽聲。
張世建推開側麵的門。
好半天才適應了屋內的光線。
床上的被窩裏有一雙眼睛,閃著亮盯著他們。
突然,被子猛地被掀開了。
一個人撲下床,栽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