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雁夜開始感受到的絕望,現在的小櫻要好太多了。
“那麼,哥哥呢?”
出乎雁夜意料,那個害羞的小櫻主動向髒硯請求。
“哥哥已經很久沒出來了,姐姐也很想哥哥。”
那個姐姐應該是指凜吧,看上去,櫻在間桐家並沒有受到什麼迫害或者拘束。
在大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之餘,雁夜也感到十分納悶,因為這和自己映像裏,髒硯的行為方式差得太遠了。
“慎二麼,他呀,還在練習魔術呢,才能還是不如小櫻呢。”
雁夜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祖父大人,小櫻已經走了麼。”
一聲嘶啞的呼喚,讓雁夜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那如同毒舌吐信樣帶著“嘶嘶”聲的聲音,難道就是慎二發出來的?
回過頭來,哪怕是曾經在間桐家長大的雁夜,也不禁反射性地後退了幾步。
如同死人一樣灰敗的臉色,抓著樓梯欄杆的手,白色的皮膚下透出了青色的靜脈,左半邊臉上爬滿了如同蜘蛛一樣的紋路,看上去既詭異又可怖,在那紋路中央的,是渾濁蠕動的血紅色眼球……
全身上下,包括那及腰的長發,全部的爬滿了蟲子!
雁夜全身一陣惡寒,慎二卻無視了露出厭惡驚懼神色的叔父,徑直走向髒硯。
“已經沒有用了,”
隨著慎二的移動,他全身的蟲子都被抖落了下來。雁夜發現,那些貪食魔力,生命力異常頑強的蟲子,居然全部都已經死了。
“魔力的供給完全不夠。”
“不夠的話,繼續增加不就行了。”
聽到慎二的話,髒硯臉上再一次露出了愉快的笑容,盡管那看起來,更像是獰笑。
深夜。
“慎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雁夜的語氣更像是在責問,雖然十分不待見同樣作為間桐家的慎二,但是雁夜的善良讓他無法對侄子的變化視而不見。
“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理論上來說,沒有絲毫魔術師血脈,也就是魔術回路的慎二,應該是連髒硯得意的刻印蟲也無法植入的,所以才會被髒硯唾棄。
因為連作為棋子的價值都沒有,隻能作為棄子而存在。
但是現在,雁夜確確實實從那個老怪物的語氣中聽出了期待,那是在雁夜的記憶中,從未出現過的感情。
將自己埋在陰影之中的慎二,雁夜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這不是正好嗎?”
抬起頭來,那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也是閃閃發光的血色眼球,如同昆蟲的複眼般渾濁,看不清瞳孔,如同被猛獸盯上了一樣,雁夜不禁渾身僵硬。
“讓那個老爬蟲的注意力集中到別的東西身上,櫻才能更安全吧。”
嘶啞低沉的聲音,讓雁夜無法聽出對方的心情。
“你沒有必要自責,叔父”
似乎被看穿了一般,雁夜渾身一顫。
“確實,間桐家這該死的詛咒必須要有人來承擔,但那不應該是櫻。”
如同洞悉了一切一般,雁夜感到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在了自己這位僅僅隻有五歲的侄子麵前。
“……也不一定要是你。”
當慎二轉開目光時,雁夜感覺自己已經腿腳發軟了。
“一年之後,第四次聖杯戰爭就要開始了,該死的,那群惡心的蟲子差點讓我瘋掉,現在唯一記得的隻剩下那位騎士王了。”
慎二的喃喃自語,雁夜一句也沒聽懂。
“不過,不要緊。”
第一次,雁夜看見了,慎二表露出了感情。
“加諸於此身的絕望,我會一百倍、一千倍地還給那個老怪物。”
那是,讓人不寒而栗的,刻骨的仇恨。
少年的感情仿佛化為了隸屬黑暗的某種怪獸,盡情地在無盡深淵之中咆哮著,謳歌著死亡與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