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3 / 3)

就在眾人為他擔心的時候,吉人自有天象的話適時的應驗了。“老大,接兵器,”小花子丟過去一柄兵器————“聖德太子的神兵!”

我們幾個見過該兵器的人幾乎要喊了出來。原來由於我們走的突然,在旅店裏留守的幾個侍衛因為久等我們不見歸來,就到京口來尋找,為保險起見,把這件神兵也帶了出來。這會兒剛剛找到這裏,沒想到關鍵時刻起了作用。

剛得神兵在手,方德威長刀已經及頸。猛男強行錯身,用聖德神兵將其架在一側,“砰”然一聲,金戈交錯,濺起一注森然妖異的藍色火星,鋒刃沿著戟柄連續飛剁,夜色中如焰火般眩目刺人。

“起!”一連串的強攻無效,德威已是氣餒,而猛男怒喝,雙臂發力,猛士舞鼎般將方德威連人帶刀甩飛出去,接著就勢雙手執長戟拔地而起,一躍三丈,身如黑夜巨靈,竟將頭頂明月遮去。

場中眾人一時驚愕,方德威猶負悍強據,雙手握刀想要架住這鬼神般的一式!

“哧”的一聲,如快刀切豆腐般削去了長刀的前半部分,又軟軟地切開了方德威右肩和胸膛直至腹部。未想這看似鬼神般的一擊,結果是這麼無聲無息,效果卻又如此駭人目睹。猛男自己也許都沒有想到這一式的威力如此怪異和凶猛,怔怔地立在當場。滿場都靜了下來,隻有黑暗中血沿著月牙鋒刃,一汪一汪地滴答在地麵,弧形的月牙刃,在夜色裏宛如一張有著古怪笑意的魔神的麵孔,嘴角滴漏著鮮血。這具曾舔舐過無數魔族鮮血的凶器,在幹涸了一千年後今日重新嚐到了血腥,而且是一個桀驁不馴的人類的鮮血,因此氣息格外顯得囂張和跋扈,它就這麼肆無忌憚地睥睨著場中的眾人,挑釁地笑著。

我突然感到從心底泛起極度的惡心和暈眩,那張滴血的嘴角釋放出了無數魔族的怨魂,那些曾死在這具凶器下麵的強悍的魔族,此刻似乎全部舒醒,他們的魔息吞噬著在場眾人的神智,試圖要彌補這一千年來的怨氣。當然這些氣息人類是感覺不到的,隻有生為魔族的我能深深地感觸到,而石頭似乎也感應到了,居然畏懼似地向後退了幾步,試圖掙脫它的影響範圍,離它遠一點。

就在大家失神的時候,方德威嘶聲道,“足下何人,德威敗不足惜,但求死而無憾!”話音剛落,嘴角立刻流出了鮮血。

龍老大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能發聲,頭皮發怵,強聲回答道“在下龍城壁,無名之輩。”

“無名之輩?”方德威口腔中邊噴血邊嘶聲笑道,“想不到我方德威自小提一劍離鄉,三十年間履鋒冒刃出死入生,今日會死於無名小輩!”

“好!——好!——好!”方德威噴血長笑三聲,“生不能盡忠,死亦要全節,今日就以我方德威一死令你成名!”

看見龍猛男還在楞楞的發呆,方德威怒笑道,“小子,!還不送我上路!”

眼見對方也活不了啦,龍猛男咬牙也怒視方德威,沉聲道,“好,你保重了!”,別過頭去,反手揮戟,方家遺臣,昔日京口鎮將,東南死士方德威的一顆眉骨崢嶸的頭顱飛落塵埃,滿腔熱血摧落了樓下的一樹桃花。

半響,滿場的人都為剛才的一幕震驚,既感慨德威的義烈,也驚歎於龍猛男的神勇。而猛男則收戟不言不語,來到世子和柳倚天的麵前道,“請世子見諒剛才龍某的自作主張,如今方德威已歿,餘下要查清刺客的來曆恐怕要多費些功夫。”

“哪裏的話,龍賢弟手刃頑凶,大功一件,我怎麼會見怪呢?這方德威刺傷我父王,論罪也是不能活的,隻是他也可謂是義士,為抱主仇,隱忍八年,今日雖敗但屍骸也不能暴露荒野,要好好收殮。至於刺客的來曆,不是還捉有其他的刺客嗎?等會交給蕭將軍審問即可,定可水落石出。”世子秦歌顯然頗具雅量,同時讓司馬柳倚天指示軍將們趕緊將現場收殮。

“有情況!”蕭血裔突然將耳朵貼在街麵上,細心聽了片刻,然後立起報道,“東南方向有軍隊過來,估計有千餘之多,不知是敵是友,世子你看是否需要撤離此處,暫且躲避一下,由末將率隊上前查個清楚?”

“不必了,”世子秦歌淡然笑道,“蕭將軍現在隻需派人將這些刺客迅速審問清楚,今晚還有要事要做。”蕭血裔得令退下,就地命人將刺客們帶入酒樓審訊。而我們則留在外麵等待世子所說的要事。

經過今晚的一係列突變,對這些人類我心中已經有了一些了解。方德威能隱忍八年,為何要選在今日此地刺殺淮南王,難道就僅僅是為抱主仇這麼簡單?大膽的猜測,京口雖屬廣陵都督轄下,但卻是士族控製的範圍,有一定的士族基礎,雖然兵力不多,但要說是蕭家的地盤也說的過去。可是以今天在場蕭家人的表現來看,又不像參與預謀的樣子,至少我的直覺沒有感覺出來,而且一旦出事,東都立刻就可以定蕭家的罪,太明顯了,不太可能。從京口的地理位置來看,南是廣陵都督治下,是淮南王的地盤,過江後,往北則是揚州都督府的境內,歸揚州大都督燕航天管轄。再從淮南王此次北上的目的來看,率五千精銳進京,明則是給光明帝祝壽,實質上是參與帝位的角逐。以淮南王這些年在東南的經營,既拉攏了東南士族,在東都的風評也不錯,而且坐擁平安朝基業所在,手裏又握有重兵,因此在光明帝心目中的分量不可謂不重,如果真要在皇子們中挑一個作繼承人的話,在經曆了一係列的紛爭後,從求穩起見,淮南王義孝絕對是種子選手。所以,有人不願淮南王進京,從而在路上行刺,成功那是最好,如若不成,怪罪到東南士族身上,既削減了淮南王的勢力,同時也在淮南王和士族之間製造了裂痕,以後再出現東南叛亂,東都就可以借此打壓淮南王,甚至定他治理不力,削爵拿辦都有可能。我在心中分析了一下,看來這種可能性要大一些,而此次刺殺究竟是東都的那股勢力做的呢?是肅王超或是燕王義範,還是兩者都參與了呢?複雜煩瑣的分析,卻讓我在心中偶然想得一句詩,“亂世閑來一局棋”,我突然覺得人類世界的紛爭充滿了解題的樂趣。

而淮南王世子秦歌,風塵出外,其少年時就享有的盛名其實更多的是在文采聰慧方麵,也許他更適合做一個風liu倜儻的才子。如果論爭奪帝位,從和我的接觸以及剛才在突發qing形時的反應來看,他並不具備駕馭全局的能力,雖有憂天下之誌,而勇毅權略不足,不過,撫慰眾人,識人用人於微賤,溫雅有器量,則是其長處。在太平盛世也許不失為一位明君,而在如今的亂世角逐中,即便有幸等上大位,能否控禦住朝中權臣和外鎮強藩則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至於白袍司馬柳倚天,雖然外表風儀秀整,美於談論,但從今晚的表現來看,這又是一個很懂得韜光養晦的人,處事不驚,如果今晚我無意中聽見的那句對猛男的評論是出自於他對世子說的,那麼他還有識人之鑒,僅此一點就已遠超同輩。也許這是將來不能忽視的一個人物!所謂江山無限好,百舸爭流,吾與同輩諸君共奪之!(哈哈,不好意思,這裏化用了毛主席的話,有競爭才有前進的動力!)

龍城壁獨自拄戟兀坐在街角,繁星落滿激戰後散亂的頭發,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事件中,巨大的身影夜色中顯得格外落寞。

也許此時讓他獨自靜一靜有好處。而小花子雖身在我們這邊,心卻在他那裏,不過她最終還是沒有過去打擾他。對於猛男此時不同平常的表現,我其實也很想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對這個將來最危險的朋友,我有時幾乎都忘了這個事實。可是時間不會忘記,它最終會按安排好了的情節,如期把我們推至對立的舞台。

“人生居天地間,忽如飛鳥棲枯枝。”,麵對命運,有時連我都覺得有一絲把握不住的恐慌感、軟弱感,一種無可奈何地被類似龐然大物般的未知牽著鼻子走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