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快去幫忙,”我對阿歡和小石頭道。經過剛才的突發事件,我對自己的自衛能力有了信心,畢竟我已不再是兩個月前在元江荒野中麵對馬賊時束手待斃的我了,那次暈厥導致體內的變化我已經體會到了。當然,這跟猛男不能比,他通過鴻烈八篇的學習以及自身的資質,已經超越人類,甚至淩駕於一般魔族之上,給我的那種感覺和氣息甚至和段僧彌不相上下。作為人類肉體的他無疑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如果說當初在和州城外麵對捉拿小石頭的官兵和李驚蟬以及在元江荒野對抗馬賊,他還是一塊璞玉,而今天通過在雲夢大澤中老魔族的錘煉,他已隱然身具王霸之器。而我在肉體上根本不具備和他抗衡的能力,即便我能預知危機,但更多的隻是在精神層麵上的,我在肉體上的能力根本跟不上我思維的速度,如果和他這樣的武學天才麵對麵的交手,我隻能落敗無疑,唯一勝出的也許是我卓越的思考和觀察能力以及敏銳的直覺吧。
此所謂天命,求之不可得,推之不可去,也許隻有這樣,人生才有了如許多的無奈和遺憾,曆史上才有了引無數豪傑慷慨歎息的“天不與我!”的悲憤吧,當然,對於異類的我,也許才會更有興趣地去尋找暗藏在這冥冥之中的那隻掌握命運的手。既然生於這個時代,那就順運而生,順流而起,即便這最終是一個注定沒有同路人,而我隻能獨舞的結局。
得到阿歡和小石頭的助陣,猛男喜不自禁,“好了,好了,小石頭,這隻猴子就交給你啦,”作為老大的他居然趕緊把燙手的麻煩交給小弟,真是不夠情誼。不過,也隻有小石頭的強悍能敵的住巨猿的蠻力。
巨猿手舞鐵縋,石頭執桌旁鐵屏風架迎之,縱橫開合,一室俱亂。而猛男和阿歡麵對其餘刺客,就顯得遊刃有餘了。鴻烈八篇究竟是什麼樣的絕學?能讓一個武盲短期內速成為如此厲害,從猛男的動作中我和慕容,包括小花子都看不出有什麼奇特厲害的招式,甚至根本不成套路,但卻處處致敵於先機,似乎當日和州城外與長史李驚蟬一戰的場麵又再次重演,不過如今的猛男動作卻中眼的多,不似當初那麼粗糙難以目睹,而今神情傲邁,任憑刺客如群蝶撲火,兀自如玉樹不動,隻有偶爾漏過的一招半式劍鋒由一旁護衛眾人的阿歡拆擋。高是高,隻不過略顯神鋒太露,我已經發現一旁的柳倚天和蕭韶宗怪異驚奇的表情,看來龍老大形雖似道,而心卻未悟道,今日初試鋒芒,忍不住買弄的本性還是沒有改變啊!
隻有阿歡,一直以來不顯露山水,不到生死關頭不露出真功夫,所以他的能力絕對不隻就是為猛男擋兩下劍而已,這個為大舅子特別看重的年輕人究竟還藏有多大能量,也一直讓我很感興趣。寶以含珍為貴,士以藏器為峻,人類的有些行為讓我逐漸有了很想深入了解他們的興趣。二十年困在武藏野的時間實在太久了,如今我對人生的看法相比這次出來以前,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有了改變。
也許是猛男對自己的能力已經得到驗證,急性子的他想要結束戰鬥,終於開始下重手了,頓時刺客們如同被丟飛的沙袋,四下亂砸,不幸的是偏偏有一具沙袋朝我休憩的地方砸來,不偏不倚落在我的跟前,還能動作的他發現和他並排躺在一起的是一個受傷的殘廢,立刻得意的持劍企圖刺殺我。
看著離我心髒越來越近的劍尖,考慮到身邊還有慕容,我不能再藏拙了。我正思量著是否動手廢了他,一角裙袂飛揚,一根極富曲線的長腿橫跨在我的眼前,在東南士女的華美裙裳之下,隱藏著的竟是越族女子窄腳緊口的細腿長褲,而那彎彎足弓正好抵著刺客握劍的手腕,手腕無力之下,劍一落,腿一彈,劍身飛釘在左側窗欞上,而足尖又是輕巧的一彈,正中刺客的喉結,對方立時氣噎過去。整套動作,完成的極其賞心悅目,我目瞠口呆地回頭,慕容的臉頰已經微微泛紅,嘴唇若有似無地輕微顫動,眼神仿佛凍僵了一般,瞳仁已經失去光澤,其表情和剛才的動作反差的驚人,直到發現我在看她,她才緩過來。
“謝謝,”我輕聲說。
聽到我這句話,她如同春風解凍般,一下恢複了往日神采。她嫣然一笑,顯得冰清玉潔,楚楚可人。
“剛才怎麼了?”我問。
慕容搖了搖頭,吸了口氣,眯細眼睛,伸手輕輕觸摸我的臉頰,指尖又軟又滑,然後偎依似的把臉頰貼在我的臉上,一動不動地貼了一會兒,“好危險,剛才,”她低聲在我耳邊說,她指的是今晚我的兩次遇襲。
我的心尖上突然有點疼痛,像有什麼用刀子在我心窩上深深地剜了一個巨大的窟窿似的,看不見底。這個人類女子居然為我懷有如此深的感情。
很快,龍老大和阿歡就收拾完了那幾個刺客,而蕭血裔和方德威的搏鬥已經轉移到了樓下,至於巨猿和石頭的戰鬥也接近尾聲。由於對方沒有理智的攻擊,最終激發了小石頭的魔性。眉發髯張的他,最終扔了手中的鐵屏風,掄起巨拳竟砸的那隻莽猿丟槌抱頭四竄,其魔息四溢,肆意彌漫熏人,幸好周圍都是常人,即便覺得他神力驚人,出手辛辣猛烈,也不過是歎為有古之猛士遺風罷了。而此時京口鎮軍也陸續趕到,雖然不多,但刺客們發現大勢已去,士氣散亂,各自為逃命而做困獸之鬥。隻有方德威還在激鬥,絲毫不見退縮。
我們下樓來,先把淮南王義孝安置好。這時小花子突然麵朝遠方奇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京口東南方向火光閃爍,隱隱有金戈之聲。“莫非瓦官寺有變?”我們都相互驚訝。白袍司馬柳倚天麵色凝重,他在淮南王世子秦歌耳邊耳語了幾句,世子麵色突變了幾次。然後就見柳倚天向龍老大拱手道,“龍兄弟,此間事若拖的太久恐生異變,如今也顧不得道義了,還請協助蕭鎮將早些拿下刺客為好。”
猛男咧嘴笑回禮道,“柳兄,客氣了,”然後朝場中搏鬥的蕭血裔喊道,“蕭兄,激鬥多時,不如休息片刻,其餘刺客還要靠蕭兄指揮捉拿,而王爺和世子也需要你安排撤離。”
蕭血裔聞得此言,立即跳出了戰場,而對方也沒有纏鬥的意思,隻是乘機休息緩口氣。
“點子紮手,拜托龍兄弟了,”蕭血裔下來對龍老大低聲說道。
猛男意氣風發地朝方德威一拱手,叫聲得罪了,探手就直取對方前胸。方德威似乎對他的實力有所顧忌,並沒有采取剛才對付蕭血裔的方式硬拚,而是抽身後退,試圖將猛男控製在一定範圍之外。不過饒是方德威沙場宿將、雄健彪悍,以龍老大的天縱英姿,十招之內已是盡落下風。蕭血裔在一旁觀看,回頭朝我們慨然歎道,“我從軍十載,以龍兄弟之武勇,可謂當世無匹,隻能從古人中求之!”
“此人風骨不凡,我觀其聲貌,必有奇誌,怕將來不易受製,恐為天下之患!”同時有一個聲音細小於無地傳入我的耳裏,似乎是兩個人在竊竊私語,我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異常,隻有白袍司馬和世子秦歌處的最近,且遠離眾人。難道是我的聽覺出了問題,或是敏銳的直覺捕捉到了什麼?
此時,石頭已將被揍成一堆病肉的巨猿拖了過來,立刻有士兵上前將其緊緊捆拿住,而其餘刺客在蕭血裔指揮京口鎮軍以及阿歡的協助下,已經大致擺平。隻不過處於劣勢的方德威已經在地上拾起了一柄長刀,麵對徒手的猛男,居然展開了反攻。長刀帶著迅雷之勢,一刀疾過一刀,一直處於防守的方德威終於恢複了昔日兩軍陣前飛騎剁敵的驍勇。
一時不太適應的龍老大,接連後退,加上對手決非普通高手,又是拚死反攻,形勢立刻變的險象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