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或許正是這樣的經曆,讓光明帝即便奪得帝位後,內心深處依然對自己的處境地位懷有不安,過去的一切告訴他隻有牢牢掌握住權力才是確保一切的根本,即便麵對的是自己的兒子。當年備受前太子壓製和算計的過去,讓他即使麵對自己的長子義真也生不出什麼好感,加上這個義真處處不像自己,倒像及了自己那死去的兄長,說他像他母親隻不過是掩人耳目,相比較而言那好勇鬥狠、姿貌魁偉的義信則更得他歡心,然而當義信在軍中的勢力發展到危及自己的權力時,當年自己擁兵逼位的一幕又時刻提醒他前車之鑒,如果不及早下手,當年的事情難保不會重演在自己身上!可憐那軍事上有著出類拔萃才能的義信,政治上卻未能繼承到父親的優點,還滿心期待地相信父親終會將皇位傳與自己而不是那個文弱的義真。而作為幕後一切操縱者的光明帝在事件最後,畢竟這個兒子最得自己歡心,所以隻是暫時將他幽禁在東都,打算消磨一下他的銳氣,誰知吳王義信是個剛烈脾氣,不多久竟想不開懸梁自盡了,而太子義真也借機鏟除了所有吳王的勢力,在朝中大肆培植親信,逼的光明帝再次出手,一個意圖刺殺犯上的罪名,也決定了太子義真的命運。至此最有能力的兩個兒子先後被解除了對帝位的威脅。之後出於便於掌控的目的,才能一般甚至平庸的晉王和燕王也才有了出位的機會。製強用弱,永遠是那些高高在上者善用的手段,用最可靠的方式確保自己的安全,即便這手段是以犧牲親情友情為代價,是以犧牲國家穩定與成千上萬人的性命為代價,這就是在上位者的悲哀!

在聽完慕容的講述後,我幾乎可以大致地推斷出這一切的前因後果,雖然不敢說完全正確,但是我相信也八九不離十,不過我卻沒有對慕容說出口,以慕容之聰明自然也能想的到,否則她為何隻是為我說出這些秘聞,而不點破,因為她也明白有些東西是隻需自己知道而不可以對人說出來的。從這些過去的曆史事實之中,我領悟學習到的決不是通過書本上可以得到的,權力的角逐,是極其聰明、狡詐的人才可參與的遊戲,但是僅僅工於心計還不夠,還必須具備一種重要的氣質,那就是必要時不計一切的翻臉無情。對於政治,權和利才是第一位,有罪無罪,無關緊要,出於需要,有罪的,可以不聞不問;無罪的,可以加上罪名!

“白首相知猶按劍,人情翻覆似波瀾。世事浮雲何足問,不如高臥且加餐。”慕容為我斟上一杯,然後微微偏頭拔出發簪,輕輕剔著窗下的燈花,燭火忽明忽暗地閃爍,靈動一如黑暗中蠱惑的眼睛。

“說的那麼飽經事故似的,你什麼時候也變成這樣的老婆婆啦?”我取笑道,“人主操其生殺之柄,天下服其大節!老爺子如果不狠怎能一統天下,那你我今天還將在戰場上分個你死我活,怎會有現在的鴛鴦和鳴?”說歸說,話音未落,我就身形急閃。然而燭影搖紅,囅然一聲輕笑,脖頸間已被咬個正著,“老婆婆現在要吃了你”,酥痛發麻之下再驟聞此等殺傷之語,我頓時失去了抵抗能力,慕容大小姐的功夫經常出乎我的意料,縱然是我也總是著了道!

黑暗之中,是她的眼睛,是眉角,是發亮的黑發,是蠱惑人心的燭火,一切與我融為一體,仿若在宇宙中漂流不定。

“我大哥已經來東都了”。

她將兩隻細嫩的胳膊支在我的胸膛上,很是愜意地手托下巴盯住我的眼睛說著。這使我感到不適而慌亂。我時而合眼故作疲倦,時而裝出張望窗外的樣子移開眼睛。但每次她反倒更加好笑似地盯住不放。

“是不是對將來有些害怕了?”

“沒什麼了?”

“真的?”

“都說沒什麼了”。

“知道你這麼說,”她撲哧一笑。為我往杯子裏斟上淡味的清酒,而後眼望室內,仿佛在思考什麼。房間裏收拾得簡潔整齊,卻蕩漾著一股類似無可奈何的憂傷氣氛。

“我們該有個自己的房子了”她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