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就麻煩大師了,”此舉正合我和大舅子意,我們要談的有些事情是不便讓外人聽見。於是兩人都拜托淨琉璃。
“那二位慢慢喝茶,淨琉璃就不打擾了”,女道者莞爾一笑,然後和慕容出了禪室。
原來大舅子在我們動身後,也從青衣川啟程,不過他走的是陸路,因為慕容家長期與越族的關係,因此得到了越族人的幫助,直接北上從越州繞過兩軍交戰的戰場,再穿越十萬大山進入神武川,然後再經劍南府北上西京,渡漢水而到達東都,算時間比我們用的時間要短,因此還比我們早到半個月。
“照你所說的這位姓楚的女子非但對朝中的各種大小事情了如指掌,而且能耐還非常之大,能辦成常人不能辦的事情,因此絕非她自己所說的隻是到安南經商遇到盜賊並與兄長失散那麼簡單,至於她為何來到和州,又為何與你們相識,現在我也難以判斷,不過以我的記性,朝中並沒有楚姓的重臣,而且今年的武科不比往屆,在儲君爭奪的關鍵時刻,且由執政王主考,因此資格的審核必定更嚴於以往,她縱非常人如無通天的本領也難以辦到,看來她的背景來曆不是一般的深!”聽了我把這一路上的經過講述後,尤其是猛男與小花子的事情,大舅子也一樣和我感到無從下手。
“想來想去,合符條件的也隻有一個!”大舅子似有所得地說,“那就是平安六天王之一的,原神武川大都督、鎮南將軍楚孝武公。不過八年前因涉嫌吳王叛亂,身為丈人的他與其長子當時已經被聖上以禦酒賜盡,家屬也俱被貶為庶民充軍西北,而且也沒有聽說他還有女性後人在世?”
“或許楚隻是她掩飾身份的一個假姓,不過隻要她繼續和我們來往,終有水落石出的那天!”我說道。至於猛男,大舅子似乎被他身負的九龍血脈以及魔族的龍大師,聖德太子的神兵、鴻烈八篇的武功絕學等奇人異事完全聽呆了,以至在我說完後不能馬上給以結論與判斷。
“世間真有這樣的人存在?”大舅子喃喃自語道,端在手中的茶變冷傾斜出來了也不自覺。
“慕容風骨也信天命嗎?”看到他失神的模樣,我不禁笑道。
“與生俱來人中首,惟吾與天同齊壽。平生進退無慚色,一睥天下誰敵手!”吟誦著聖德太子當年的這句絕命七言,慕容風骨仰杯一幹而盡,口中有不平,也有滿腹怨念。
“哈哈,聖德太子雖已是千載上死人,其詩今日吟詠起來,卻仍懍懍如有生氣,慕容風骨秦孤今雖健在,反厭厭如九泉下人了!”我把玩著掌中精美的茶器,自嘲道。
“臨川王很有信心?”慕容風骨瞬間恢複了常態,以優雅的茶式把擺在我們麵前的茶具斟滿。
“九龍血脈,天賦異稟,秦孤早已服膺,但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你我未必就輸。對於深不可測的強者,非戰即和,采取合作的方式,化天命為我所用,也不失為一種策略。況且今日天下棋局皆未落子,怎可就推盤認輸?”我用茶蓋輕輕撥開茶水上麵漂浮的葉末,微微吹冷表麵,輕嘬一口,但是依舊很燙。
“哦?”慕容風骨以異樣的眼光盯著我,“有力量,才能作改變,臨川王拿什麼來改變天命呢?”
“絕智如君天下少,閑人似吾世間無。秦孤隻是亂世中一個過客,至於慕容家想要有所作為,又能拿什麼出來呢?”我歎了口氣道。
“哈哈,‘絕智如君天下少,閑人似吾世間無’,你可真會說反話,既然如此,那今日你我何不來個‘今朝禪室布棋局,一子爭先定龍圖’”?大舅子此刻的笑容竟讓我覺得無比邪惡,想必我臉上掛著的也是同等邪惡的笑容吧,可惜此刻除了眼前的茶水,我一時找不到鏡子來驗證內心的這個想法。
一畝修仙得道之寺外,是權海沉浮之都,三丈禪房靜室之內,是密謀天下之計,而窗外爛漫無從之菊,尤正盛開。
至於昨晚慕容和我談起的房子,大舅子早已為我們辦置了,就在瓔珞寺外的石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