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全旅過河後向北摸了十幾裏地。在敵後夜行軍慣了的人都知道“青泥白水紫道”的實質，尖兵連避開白色的水塘，青色的窪地，專走紫色的土路。前麵是敵人的堡壘群，探照燈像鬼火一樣晃來晃去，江春炎數了數光炮樓就有五、六個之多。部隊進入了一個村子，江春炎提著槍走在隊伍前麵，剛走幾步就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險些一頭栽倒。他吃了一驚趕快蹲下去用手一摸感覺是一個人，這人身體冰涼僵硬已經死了多時了，江春炎抬頭向前望去，村裏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緊跟著又有戰士被絆倒了，大家停止行軍慢慢地向前摸去，原來滿街都是死人。不用說這一定是鬼子幹的，江春炎命令部隊停下，戰士們臂紮白毛巾站的滿街都是。肖揚接到報告趕快趕過來，江春炎領他到街上去摸了摸，真是死了不少人。部隊一回到根據地就碰上這種事，讓肖揚勃然大怒。這裏是六分區的轄區，肖揚他們常來常往，從這裏往西是平漢鐵路和石家莊，這裏的每一個村子肖揚都熟悉，雖然夜裏看不清楚，他也能猜到這兒是小李莊，有一百多口子人哪！肖揚命令：“把部隊帶開，天亮前隱蔽好，找一找看還有沒有活下來的人。”說完就帶著全旅的炮兵向前插去，王甲本、雷霆緊隨其後，他們是去複仇的，中國人不能白白地讓日本人來殺，碰上這種事沒有一個中國軍人不火冒三丈的。黎明前的夜色更黑了，肖揚就衝著探照燈光去，他的身後是幾十匹戰馬，馬上是大小口徑不同的數十門火炮。離前麵的大炮樓還有一千來米，部隊隱蔽在一個長滿蒿草的窪地裏，王甲本開始給炮兵分組。敵人一共有六座炮樓，碉堡有多少現在看不見，他的炮兵分成六個組，每組負責一個大炮樓和它附近的碉堡，火炮全部用高爆榴彈，穿甲彈不許用，那寶貝還留著打坦克呢。一個炮兵組有一門反坦克炮和五門迫擊炮，還有二十名特等射手負責保護炮兵的安全。敵人的炮樓沿公路一字排開，路上有大隊日軍在向東調動，汽車一輛接著一輛慢慢地前進，敵人沒有開車燈，離得遠了還就看不見他們。肖揚越看心中越疑，敵人還在向中心區增兵嗎？怎麼司令員的電報上說鬼子退兵了呢？難道情報有誤？戰場上情況瞬息萬變，肖揚立刻起了戒心。現在他顧不了那麼多了，先給鄉親們報了仇再說。初夏的季節，天亮的很早，六點不到就能看見戰士們的臉了。火炮馬上開始組裝，裝好一門走一門，部隊開始向敵前運動。這個時間是日軍最麻痹大意的時候，他們緊張了一夜八路軍也沒有來，天亮了就是他們的天下，肖揚偏偏就選在這個時候搞他們，日軍炮樓隔幾百米就有一個，炮樓周圍有三到四個碉堡掩護，沒有火炮根本無法接近。教導隊天亮前就到了，江春炎報告說：“昨天鬼子讓小李莊的鄉親們去安平修炮樓，老百姓不聽他們的，三十幾個年輕人全跑了，鬼子來要人沒有，他們惱羞成怒大開殺戒，村裏的老弱婦孺全讓鬼子給殺了，村子也被燒了。這幾十個年輕人手無寸鐵眼看著親人被害也沒有辦法。他們在樹林裏躲了一天，天亮後出來收屍碰上我們，才知道主力回來了，三十幾個男女青年一定要參加部隊殺敵報仇，咱們收不收？”肖揚的牙齒咬得咯嘣咯嘣直響：“收，全收，以後凡是來參軍報仇的全收，就編在你們教導隊，這樣的人肯定不少，他們手中沒有槍怎麼給親人報仇啊！”炮兵在向前進攻，他們不顧敵人的火力阻擊一直推進到五百米以內才開炮，炮彈帶著冀中人民的仇恨砸向敵人的據點，我軍的強大攻勢開始了。王甲本手裏還有兩門山炮、兩門反坦克炮，他見右邊的大炮樓堅固無比，我軍的迫擊炮和反坦克炮打不動它，就把炮口瞄準了這家夥。兩門山炮果然厲害，一炮打上去就是一個大洞，我軍十門火炮一齊招呼它，那座炮樓轟然倒塌騰起一團煙霧。滄石公路上這下熱鬧了，六座炮樓同時受到攻擊，我軍迫擊炮手見炮彈打在炮樓外牆上沒有用，幹脆就直接把榴彈吊進鬼子的炮樓裏，讓它在裏麵開花。迫擊炮彈一群群的落在炮樓頂上，它們撕碎了頂層樓板，又砸向下層樓板，炮樓裏的日軍想跳樓都沒有窗戶，被活活的炸死在空心圓柱體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