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人如同剛剛察覺許七的存在,停了筆,抬頭看著許七:“竟然不知有人過來,也不知道打個招呼……失禮,失禮。”
“無妨,無妨。”許七笑著搖了搖頭,“是我打擾了先生雅興。”
臉上在笑著,許七心中卻是一陣波浪起伏。
這人一番言語中,用了三種語言。
通明界、元妙界以及許七上一世所在的世界中所用的語言,被這人糅合在一番話中,絲毫不見半點凝滯之處,順暢無比。
也是許七本就知道這三種語言,聽他一番話才能聽的明白。若是換了旁人來,根本就無法聽懂他在說什麼。
而他說這話,顯然也是知道許七能聽的明白,更知道許七上一世的根底所在。否則,根本不會如此。
一句話便點破了許七的根底,更向許七表明他知道許七的根底。
除了孫乘雲外,還有誰能如此?
“孫先生平素都不露麵,如今卻有雅興,在這裏奮筆疾書。我又能在這裏遇孫先生你,真是緣分。”
許七麵帶微笑,向那“人”說道:“緣分這種東西,真是妙不可言……孫先生你以為呢?”
在許七看來,孫乘雲如此,必然有所圖謀。既然他要如此,許七也不急著和他打生打死,先看看孫乘雲圖謀何在也不遲。
那“人”聽許七一番言語,臉上卻有些迷茫:“緣分這種東西,的確是妙不可言。今天能見到你,的確也是緣分。 但你好像是認錯了人了,並不姓孫……你們所說的姓氏,是沒有的。”
這番言語,仍舊是三種語言揉雜在一起說出來的。許七聽著,隻覺得十分古怪,微微皺起了眉頭。
覺得古怪,不單單是因為這人說話揉雜三種語言,而是這人的用詞實在古怪。
他的言語之中, 根本沒有“我”這個字眼。如此說話,聽來實在是古怪極了。
“孫乘雲到底想要幹什麼……”
心中這麼想著,許七向那“人”問道:“你不姓孫?嗯……那你現在改姓什麼了?”
“沒有姓氏,就是沒有姓氏。”
那人說的十分淡然,“和姓氏無關,本也沒有姓氏,也不能以姓氏冠之……不叫姓氏,也不是不能稱呼了。”
還是沒有半個“我”字。
許七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一切有智慧的生靈,自從能夠明白世間道理之後,就一定有“人我”之分,能分出自身和旁人。自此之後,不管思想、言語,都有一個“旁人”和“我”的分別。
若是連自我這一點都意識不到,那就不能稱之為開啟了智慧的生靈。這是明白世間道理的根本,也是思索一切的根源。
一旦有了這點意識,和旁人交流時,不管是用怎樣的辦法,都是能夠透出“我”這麼一個表明自身的概念的。
即便是以“無我”為修行根基的宗門、學派,盡力不讓自己放眼在“一身自我”這個枷鎖中,以其他稱呼代指自身,避開了“我”字,但也隻是替換而已。
這個“人”做的卻更絕。不僅沒有“我”字,連任何能夠代指自身、指明自身的稱呼都沒有。也正因為如此,他的言語聽來才更加的古怪。
“沒有姓氏,也不能以姓氏冠之,和姓氏也沒有關係……”
許七低聲重複了一下那人的言語,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稱呼你了。”
“好。”這“人”點了點頭,更不多言,仍舊低頭奮筆疾書。
許七仍舊覺得這人該是孫乘雲所化,或者是和孫乘雲有關的什麼手段造就的幻象。但是和他言語,許七卻總覺得不對。
即便是孫乘雲,之前言語時也沒有過這樣的情形。若說他今日是刻意如此,又是因為什麼緣故呢?
許七在心中暗暗的向九陽妖尊詢問:“妖尊,這人好怪……我以‘你’字指他,他也知道那是在說他,顯然是該有‘你我分別’這個概念的。但他言語之中,卻根本沒有半個指向自身的稱呼、言辭……”
“難道有什麼鬥法方式,是以這種手段進行的?”
九陽妖尊將許七和麵前那人的交談盡收眼底,此刻聽許七詢問,也是大為不解:“若說這樣的鬥法……佛門中有‘無我辯法’這樣的事情,但也隻是借著佛經辯法,言語中不提自身,也不用佛經之外的語言辯法罷了。這樣的鬥法,隻在佛門中有,最後也不過是論出各自對佛法理解的高低罷了,沒半點殺傷。”
“若說他以此和你打機鋒,比拚是否‘無有我執’,那也沒什麼好比的。都不是佛門弟子,比這個又有什麼意思?”
九陽妖尊雖然不修佛法,但上一世和各路高手交手,佛門中的高手也遇到不少。對於佛門中的修行,九陽妖尊也是有所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