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七和少女的感應之中,王靖忠的行蹤十分清晰明白。
他出了三人所在的宅院之後,便自去了雲梁城的墳場。那裏類似一個亂葬崗,多有墳塋。隻是畢竟在國都之外,天子腳下,沒什麼尋常亂葬崗那屍骨遍地、棺木露天的模樣,也算是一個比較規整的存在。
在那墳場中,王靖忠運用法門,收斂陰氣,將這初成的鬼怪之身壯大、填實。偶有幾個沒了靈智的遊魂想要吞噬他,和他攻殺了一陣。
在起初的慌亂之後,王靖忠便將那些敢於和自己爭鬥的遊魂一一殺死。
對於這鬼怪之身,王靖忠正在飛快的適應著。
他被少女煉製成鬼物之後,已經和尋常的遊魂不同,已經能在人前顯露出形體,隻是軀殼畢竟和人身不同,能看出分別。本身也不夠壯大,凝實不足,還不能禦物,無法操縱實體。
但這樣的實力,放在尋常遊魂野鬼中,就隻有百年以上的老鬼才能夠和他相比了。隻要不遇到修煉有成的修士,王靖忠在梁國中可以活的相當自在了。
等到將將日出時,王靖忠去留不定的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潛入了墳場的地底,借著這墳場中的濃鬱陰氣保護自身,免受太陽真火的殺傷。
即便他眼下已經勝過了尋常鬼物極多,堪比憑著本能成長的百年老鬼,卻仍舊抵擋不住太陽真火的威能。若暴露在太陽真火中,隻消幾十個呼吸的時間,就要徹底消亡。偶爾被太陽真火掃過,雖然不至於死,卻也要受極大的損傷。
少女煉化王靖忠的法門,取用自百鬼窟中修士將人身轉化為鬼身的法門。這是修士的肉身遭到重創,生機將要斷絕,或是肉身中有缺陷,不能讓修士更進一步時,才會運用的手段。
也有些修士,純粹是想要脫去肉身的限製,便將自身轉為鬼身。畢竟成就了鬼身之後,也算是超脫了肉身的壽元限度,更少了肉身種種限製。隻要能避開每六十年一次的雷劫、火劫,就能繼續存世。
隻是那些修士們在運用這手段時,本身至少也是成就了神魂境界的。轉化成了鬼身之後,相比從前並未弱小多少,可以在日光下來去自如,並無妨礙。
如王靖忠這樣,成就了鬼身之後還畏懼日光的,在百鬼窟中實在是一個也沒有。
對於王靖忠的動向,許七和少女心中都十分清楚,卻也都不去議論。
於許七而言,王靖忠日後如何,就看他自己如何選擇了。隻要王靖忠不回來,那他如何和自己是沒有關係的。至於少女,對這件事情就更不關心,隻是留意著王靖忠做了什麼事情、有無殺傷尋常百姓罷了。
王靖忠畢竟是她煉製出來的,在少女看來,王靖忠若是做了犯了許慶之忌諱的事情,也有自己一份責任,自己應該將這個出自自己手中的造物抹殺掉,才算是有始有終,負責到底。
又過了一日,並無什麼新事發生,雲梁城中的氣氛仍舊緊張。許七、少女以及那年幼的無間鬼帝,照樣和從前一樣生活。
隻是少女的元神感應,卻在照見雲梁城中一切的同時,著重的落在了梁景和王靖忠身上。這已算是生死相隔的主仆二人的一舉一動,全都在少女的關注之中。
又過了一夜,許七在清晨時推門而出,準備為今日的一日三餐采買一番。少女也推門而出,看看正準備出門的許七,道:“王靖忠並未蟄伏入地,他進了城。”
“唔,我也感應到了。”
許七應了一聲,抬頭看看天,天空陰蒙蒙的一片,不見半點日光。
這種陰天裏,太陽真火相比平日自然減弱了許多,隻是仍舊和夜晚不同。絲絲縷縷的太陽真火之力,透過陰雲灑落了下來。
常人難以感應的清楚,但對於鬼物、魂魄一類而言,這絲絲縷縷的太陽真火能讓他感應的十分清楚,渾身上下都如同沾火。隻要不是被陽光照到,稍微強壯一些的鬼物魂魄也不會被這樣的太陽真火煉死。隻是在這其中也十分難受,會有極大的損耗。
王靖忠的動向,許七也十分清楚。聽少女說起這個,便道:“今天沒有日光,太陽真火也不旺盛,他在這種日子裏也無性命之憂。”
王靖忠在這種時候入城,是必然會吃苦頭的。不過這點苦頭也無性命之憂,許七也由他去。
若他真被太陽真火煉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許七也不會出手幫他。
人生在世,總得自己為自己掙命。許七給他一次新生,是對自己有個交代,也對王靖忠有個交代。至於之後王靖忠如何,和許七實在是沒什麼幹係。王靖忠若不給自己掙命,許七也沒再伸出援手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