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畫
錢米拉從那缺口裏接過用餐巾包裹著的筷子和刀叉,欲哭無淚,既然要這樣小心翼翼伺候她,為什麼又偏要把她關在這裏呢?就算讓她出去吃頓飯也好啊,大不了吃完再押回來關著嘛!她伸手撫了撫小腹,孩子剛足兩個月,她的體型上仍沒有什麼變化,隻是胃口一直很好,伍卓睿在這一點上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她笑笑,懶得用筷子,直接用手拈起一片醬烤裏脊,才想起來手很髒,哪裏還能吃得下去。扭頭去看那缺口,木板不知什麼時候關上了,她也沒興趣再去捶門,就那樣懶洋洋斜靠在門背後,腦袋裏想著伍卓睿。
其實他對她是真的不壞,隻是他的方式令人難以接受罷了,心情好的時候,就是這樣細致到奢侈到瘋狂,用物質來滿足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把她抓來折磨的隻剩半條命,偏又不讓她死,周而複始的折磨。得不到的就毀掉,夏翊說得一點都沒錯!
“噢,夏翊,夏翊現在在哪裏呢?他是知道我被關在這裏的,怎麼還不想法子來救我呢?”她懊惱地爬起來,踹了一腳門,便瞧見灰塵簌簌地落進了盤子裏,恨不得一頭撞死——就算眼前沒胃口吃,也不代表就要絕食啊,這下倒好,想吃也沒得吃了!出於節省體力,她再次乖乖坐了下來,目光卻停在了那幅油畫上。
昨天因為光線太暗, 隻隱約看清楚畫的是一個婦人,這會借著正午的強光她方才注意到,畫裏那女子看起來也就二十歲的模樣,一臉的稚氣,卻挽了個高髻,穿一件高開叉的陰丹士林旗袍,懷裏抱了個嬰兒,背景正是這小小的閣樓間,隻不過畫裏看起來,它當年的樣子要華美得多,至少不是眼前這樣陳舊的,畫的左下角有“伍費素卿題於辛巳年,半山苑”的字樣。
“辛巳年?那是四十年代了哦!”錢米拉嘖嘖嘴,伸手摸了摸那畫,表麵沒有裱過,摸起來是參差不齊的,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一幅畫,就是感覺怪怪的,而且是越看越覺得怪異。就說那女人吧,看穿著打扮應該是身份不低,卻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還有那嬰兒,憑空看就是一團白乎乎的東西,眉眼都看不仔細,好像沒穿衣服一樣,昨天好像不是這樣的。她盯著那畫,一邊在腦海裏回想。
退回到春凳前,就那麼不動聲色看著,實在困得不行,伏在梳妝台上睡了過去。忽然胳膊肘一針酸麻,醒了過來,看陽光應該是下午兩三點的樣子,她跳起來奔到那幅畫前,詫異地看到那女人懷裏的嬰兒竟然變成了一個兩歲左右的孩童,眼睛鼻子有棱有角,穿一件珍珠色暗花緞襖,她於是記起來,最先被關進來的那一天,她分明記得這畫上的女人懷裏,是沒有這樣一團白乎 乎的嬰兒的!
“救——救命啊——”她大呼著撲到門上,轉過身來,忽然又停住了動作。
不對啊,伍卓睿故意把這畫給她看見,分明是知道畫裏有古怪的,目的就是要嚇唬她,要說一幅畫上動手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以前就見過人家用特殊顏料摻入一些感光物質,利用光線變化來產生不同的視覺效果,伍家這麼有錢,做這個一點都不難!
好歹毒的計謀啊!把這樣一幅畫掛在這樣一個地方,對著這樣一個弱女子,她若不夠冷靜,這會便上他的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