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楊樹回家的當天晚上,程琦剛剛從省人民醫院回來。她抱著靈靈,十分沮喪地進了門。當他看見楊樹的時候,隻是說了聲“回來了”之後,就坐在沙發上了。楊樹問:
“怎麼了?”
楊樹以為程琦是在生他的氣。誰知程琦說道:
“真是的,我都不知道得罪誰了。”
楊樹有些怯生生地問:
“究竟怎麼了?”
“還不是那個楊金秀嘛!我把她告倒以後,崩潰了。她當官的夢沒了。這也不要緊,可省上派來的紀監人員把她逼得很緊,檢察院也介入了。你想想,她現在也是公眾人物,媒體對她很關注。精神出問題了。上周周末,她竟然找到我們家來了,跟我吵了一架。說我冤枉了她,罵我沒良心。他媽的,真不是東西。我怎麼冤枉她了?我怎麼沒良心了?真是個顛倒是非的死婆娘。後來,我把門衛叫來把她硬是拉到了家屬區外麵。這也不要緊,誰知她從我們家出去後就被一輛車撞倒了。大中午的,街上沒幾個人。那個司機嚇得跑了。楊金秀躺在街上沒人理。唉,這都是他媽的什麼年頭。她流了很多血,周圍圍了很多人。後來,警察過來一看,人非常危險,問周圍的人這是誰家的人,誰也不認識,正好咱們樓房上的那個門衛過去了,他說他認識楊金秀。警察就問他是誰,他說他隻知道這個女人和程琦前麵吵架呢。這不就找到我了嗎,我一看,天哪,楊金秀幾乎成了殘廢。人家警察要讓我暫時跟著。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辦,隻好跟著罷。警察問我她們家的電話,我也不知道。後來,他們跟醫院聯係上了,醫院告訴了他們她家的地址。我們先來到了楊金秀她們醫院,你想想,那些人壞不壞?不管怎麼說楊金秀也是他們醫院的,應該先住下再說罷。那些醫生倒沒什麼,她們也想,先住下再說,誰知道是哪個領導發話了,說楊金秀住院,也得辦理同樣的手續,得先交押金。聽說他們醫院可以報銷百分之七十的手術費,那醫院還收什麼押金啊。那個領導說了,還得個人交一些。楊金秀的丈夫氣得當場就大罵起來。
“我也很生氣。我當時一看楊金秀被碰得快沒命了,對她的恨也沒了。她丈夫說,家裏的現金大部分都被檢察院沒收了,現在隻有兩萬了。我當時也沒辦法跟你商量,給楊金秀取了四萬。楊金秀撞得也實在太慘了,她的五髒都壞了,左腿折了,最要命的是大腦受到嚴重損傷。手術整整做了一天一夜。總算把楊金秀救活了,但是,她是真的殘廢了。她用的藥非常貴,第一周一天就要用五千元的藥費。手術費也很貴。第三天,醫院就催著再交押金。楊金秀的丈夫到處去借錢,結果隻借了三萬。今天他們又沒錢了,我看不過去,又取了兩萬。你也不要生氣,我本來想給你打電話說一下,但還是想等你回來再給你說。我想,醫院不是能報銷百分之七十嗎?他們將來肯定會給我們還的。你放心。”
楊樹萬萬沒有想到給兒子看病的錢轉眼間沒了。他能說什麼呢?他歎了口氣,說:
“都這樣了,我還能說什麼啊。”
晚上睡覺,還是楊樹睡小屋,程琦和兒子睡原來的屋子。楊樹幾次想過去和程琦躺一會兒,但翻了幾次身,都覺得有什麼人在攔著他,想來想去,是自己。他的心裏全是美麗。他在那兒躺了好半天,又覺得對不起程琦,終於硬著頭皮推開程琦的門,程琦問,有什麼事嗎?他說,沒事,就是想看看你們。程琦說,快睡去吧,你肯定坐車也坐累了。聽到程琦這樣說,他的心裏更難過,但同時也滿意地睡去了。
過了兩天,程琦把楊樹叫去醫院看了一下楊金秀。楊金秀看到他們後,像是不認識一樣。醫生說,楊金秀徹底地失憶了。她也不能再說話了,隻是傻傻地一個勁地望著窗外。
就在他們去的第二天,本市報紙把楊金秀被撞和程琦不計前歉慷慨解囊的消息全都刊登出來了。程琦的舉動讓很多人都吃驚。美麗在楊樹上班時特意打電話來說:
“程琦的舉動真是太了不起了。也許我過去很看不起她,以為她就是一個小心眼的小市民,現在看來,她不是。她很了不起。”
“是嗎?如果真的這樣,看來我們是別指望要我們的錢了。”楊樹找來報紙一看,是真的。
“所以我要告訴你,千萬別再想離婚的事。我隻願意做你的情人,那種紅顏知己。你懂嗎?”美麗說。
又過了一周,程琦又抱著靈靈去看過一次楊金秀。要走的時候,突然,楊金秀丈夫跪在她麵前,顫抖著說:
“程老師,你的錢我這輩子恐怕難以還清了,而你的情我是一輩子也無法還的。我發誓,隻要我有能力,我一定會給你還錢的。我以前不了解你,還恨你,現在我不可能再恨你了。我看到你兒子時,我就一切都明白了。程老師,她現在都這樣了,我希望你能原諒她!我就代她向你賠個不是吧!”
程琦趕緊把他扶起來,眼睛裏的眼淚已經撲簌簌地掉下來了,她也顫抖著說:
“不用還了,不用還了。”
程琦從醫院出來,坐在一旁哭了半天,然後就去了派出所。他問了具體管這件事的警察目前辦案的情況,警察說,目前沒有任何進展,因為當時是中午,街上很少有行人,而且被撞地點非常偏僻,附近的人都說沒看見。那個警察無奈地對程琦說,這個案子估計沒什麼希望了。
程琦失望地出來後,她對兒子說:“我就不相信老天沒長眼睛,壞人得不到應有的懲罰,你說,這世道怎麼這麼壞啊!”
程琦來到楊金秀出事的地方,四周看了看,的確很偏僻。然後她到了廣場,看著對霍雷教授就哭起來了,她說:
“你說,霍教授,我的命就這麼苦嗎?”
霍教授說“不是你的命苦,是你的心太善。”
程琦還是哭著:“難道這個罪犯就這樣跑了?難道就沒有辦法把他找出來。”
霍教授歎口氣說:“唉,怎麼會這樣呢?難道老天真是在捉弄人嗎?”
程琦忽然不哭了,說:“我就不相信沒有人看見過那輛車?我也不相信那個司機會不受良心的譴責。霍教授,你願意幫我嗎?”
霍教授說:“幫你什麼?”
程琦說:“我想到我家附近再好好地調查一下,我想請你幫靈靈運動運動,如果可以的話,給他按摩按摩。”
霍教授驚詫地看著她說:“警察都沒有辦法的事,你會有辦法?”
程琦說:“警察根本就沒有好好地調查。他們辦案要錢呢,可現在楊金秀哪裏有錢?”
霍教授說:“難道你真的會為這個女人伸冤?”
程琦說:“不,我不是為她,而是為我自己,還有正義。我還指望要回我的錢呢,我得拿那些錢去給靈靈看病。”
我的虛擬婚姻17
楊樹記得剛到這個城市工作時,他還把程琦當成小女孩一樣細心地護著,把她當成寶貝。每天吃飯的時候,他總是要先吻一下她,然後才會坐在她的對麵。他把最好的菜夾給她,有時候還要夾到她的嘴裏。結婚後睡覺時他必須要抱著她,大多數時候他必須要拉著她的手。他對她說過,我要緊緊地抓住你。但生活改變了一切。是什麼時候他放開了她的手?他不記得了。是什麼時候他忘記了那習慣的一吻?他不記得了。又是什麼時候他吃飯的時候根本就想不起她來?他不記得了。
他隻記得,在他和程琦之間,現在有一道心靈的溝坎邁不過,他們都在痛苦中生存和掙紮著。他隻記得兒子的病和程琦對他的恨。
他隻記得,自從有了美麗後,就不再想和程琦過夫妻生活了。盡管他知道和美麗的那種虛擬的性生活是非常謊謬的,但他仍然非常滿足。
他們的生活平靜而可怕。
楊樹每天早上都早早地來到辦公室,下午倒是早早地回家,可是,晚上他總是要去辦公室。他對程琦說,他要寫作。程琦說,幹嘛不在家裏寫?楊樹說,家裏沒有電腦,寫好了還要往上敲,麻煩得很。楊樹以為程琦會不讓他去,會讓他陪著兒子運動或給兒子講故事,但程琦支持了他。他有些感動,也有些不安。他原來以為程琦會反對他寫作,沒想到會這樣。每天晚上,當他回去的時候,程琦和兒子都睡著了。他也疲憊地睡去。他們幾乎很少交流。
有時候他想,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楊樹和美麗還是以短信交流為主。每隔三五天,他們就要過一次虛擬的性生活。美麗的語言極富挑逗性。美麗對楊樹說,一定要用家鄉的方言進行。沒想到這樣更刺激。他們用土話說著對方的部位和各種動作,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激動促使他們再也無法停下來。由於用了方言,楊樹覺得過去那種自卑的心理完全解放了。解放了的楊樹沒有矜持了。他變得主動起來。
後來,美麗覺得短信太麻煩,直接打電話來。她說,親愛的,短信太慢了,我受不了那漫長的煎熬,我想聽到你的聲音。她的聲音裏有一種溫熱的氣流從手機傳出來,楊樹的血液立時沸騰。他說,親愛的,我也是,文字太有限了,而你的聲音裏有一種神秘的力量。
她說,我想讓你摸我。
楊樹的呼吸已經有些急促,他說,好的,你也摸我吧。
她說,我要先摸你那兒,對了,你和我的手換過來吧,我們都閉上眼睛,你說你要摸哪兒,我就把手往那兒放,你也一樣。
楊樹照著美麗說的做。他把手放在自己的那兒。她說,現在,讓我輕輕地攥著你,輕輕地撫摸,一上一下,然後輕輕地摸一下它的頭,把那裏麵流出來的你再輕輕地撫摸到它的身上,然後再輕輕地撫摸,啊,我親愛的,那兒充滿了力量,那就是你,那就是生命。
當他按照她說的那樣做的時候,整個的人都顫栗了。她怎麼知道他那兒已經濕了?她說,好了,你閉上眼睛想象,我現在就光著身子,跪在你的麵前,親吻你那兒了。我是愛你的,我如果不愛你,我就不會親吻你。你說人為什麼這麼神奇,為什麼天地間會有男人和女人?
他呻吟道,是啊,這個問題重要嗎?
她說,當然重要,因為我在想,天地間有那麼多的男人和女人,可隻有我和你在這樣。我常常想,其實人類什麼都不知道,連最簡單的這個問題都解決不了,還以為知道世界的秘密。
他笑道,可是,我不管這些,我隻知道我愛你,你也愛我,然後我們在這裏做愛,對,做愛,我們瘋狂地欣賞著對方,你不覺得這太神奇了嗎?以前人們認為必須兩個人在一起時才可以這樣,以前的人多麼天真啊!現在我們人在兩地,可仍然可以做愛。好了,親愛的,我要親吻你了。
她用幾乎是呼吸的聲音說,我早就在這兒等著呢,你怎樣吻我呢?
他說,我先要吻你的眼睛,那是我少年時的夢。
她呼吸道,然後呢?
他說,然後我要撫摸你的脖子。
好吧,親愛的!
那麼,請閉上你的眼睛,用你的手輕輕地撫摸你美麗的脖子。也許你根本不知那兒的性感和美麗,可是,我常常看著那兒,很多男人都看著那兒,他們都想得到你,但現在隻有我擁有你,我是多麼地幸福啊。然後,我要撫摸你高聳的富有彈性的乳房。用食指和中指將乳頭輕輕夾住,用拇指輕輕抵著你的腋間。上下翻飛,然後我要用唇輕輕地吮吸。現在,你是一位女人,僅僅是一位需要性愛的女人,請縱情地釋放你吧。請把你整個的身體都擴張,無限地向外擴張。你一定會感到從來沒有過的放鬆。親愛的,請記住,你現在是我的女人,是一個正在性愛的女人,請放縱你身體裏的野馬吧!請站起來,用雙手撫摸你的乳房,將它高高的攏起。它現在多麼需要我的舌頭,在那絲綢上閃電般地劃過。它多麼需要疼痛。
她呻吟著,呼吸道,親愛的,我現在就按你說的已經光著身子站在鏡子前了,我想象著你用你粗大的手在揉著我的身子,在我的乳房上留下你溫柔的力量。
他的聲音也幾乎成了呼吸,我要說,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好女人。
她說,不,我不是你的好女人,我是一個壞女人,一個淫蕩的女人,我需要你。
他的心裏劃過一道閃電,他說,好吧,你是我的壞女人,我愛你,淫蕩的女人,我愛你的眼睛,愛你的脖子,愛你的乳房,還愛你的那兒。對了,請用雙手在小腹間溫柔地撫摸,不,要用力,然後,請在鏡子裏先看看我那可愛的女人,對,那兒才是一個女人,她一定等我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