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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霍雷教授和吳玉珍都來看望過程琦,他們都為她和靈靈高興。靈靈會唱幾首英文歌曲,程琦叫他唱給爺爺和阿姨聽。當靈靈唱完的時候,霍教授把靈靈抱在懷裏親著,仿佛真是他自己的親孫子一樣。他們還一起去廣場上散步。人們看見程琦就說,啊呀,程琦,到美國去了一趟,人是越來越漂亮了。人們看見靈靈的時候也說,到底是人家的設備先進。

這天下午,程琦睡了一會兒就起來上網。她想看看陳敬最近的動態。她回來後一直沒有跟他聯係過。她覺得有必要給人家發一個電子郵件,但她最終沒發。她又想起心理醫生給她說的話。她相信楊樹肯定也有過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但她不想知道。那隻能徒增煩惱。但她又禁不住想知道。楊樹的一個電子信箱她知道。裏麵除了一些公用文件外,就是一些朋友們的通信,沒什麼異樣。她放心了。

晚上,她問楊樹,平常你們辦公室裏人上什麼網站。楊樹隨口就說,新浪網。她又問楊樹,在哪些網站上可以申請到免費的電子信箱,楊樹開口就說,網易啊,263啊,都可以啊,很多網站上都可以啊,幹什麼?程琦說,我的那個郵箱不好使,我想再申請一個。

第二天一早,楊樹上班的時候想起程琦昨晚上的問話,就把他和美麗的所有通信都拷貝了出來,把那個郵箱清空了。她還給美麗發了個郵件,告訴她,他可能要改郵箱地址了,讓她暫時不要發信過來。他把那些東西都保存在一個軟盤裏了,因為害怕軟盤壞,又多拷了一份,鎖在櫃子裏。他新申請了一個一般人不怎麼用的地方的郵件,給美麗發了過去。

兩周過去了,美麗一點音信都沒有。楊樹越發地著急了。這一天,單位同事在外麵吃飯,楊樹喝大了,一回家就吐。程琦把楊樹扶到床上躺下,然後去看兒子。兒子也睡著了。一看才九點。她也想睡,收拾床上時,看見楊樹的鑰匙從褲兜裏掉了出來。她把鑰匙放到桌上,然後給楊樹脫衣服,楊樹在夢中說:

“千萬不要讓程琦知道,我把它放在櫃子裏了。”

程琦一聽,心裏咯噔一下。她不知道楊樹說的是什麼,心裏的好奇使她走出了家門。

她拿著楊樹的鑰匙進了科技廳的辦公大樓。看樓的老漢認識程琦,問幹什麼。程琦說,楊樹喝醉了,說是把一份文件忘在了辦公室裏,可是他一定要在酒醒後把明天要用的文件寫出來,我來取那份文件。她進了楊樹的辦公室,直接打開了楊樹的櫃子。她想,肯定是楊樹私自存錢了,不敢告訴她。她果真找到了一個信封,裏麵放著兩千元錢。她想了想,放下了。誰知道是公家的錢,還是他的錢呢?也許這就是楊樹說的秘密。

她又找著,發現在最低下的文件盒裏有兩張軟盤,好像是新的,沒用過。她正好缺軟盤,想拿一張回去用,但又想可能裏麵有東西。要上鎖的時候,她又想,先拿回去,等明天問問楊樹有沒有用,如果沒用,不正好,如果有用,就給他算了。她拿了出來,又想,不行,不能讓他知道我打開了他的櫃子啊。她一眼看見楊樹桌上的電腦,心想,看看不就行了,若是沒有用過的,她拿上不就行了。楊樹肯定不會在意一個空軟盤的。不知怎麼地,她就是對這個軟盤產生了興趣。她打開了電腦,把軟盤插進去。一看裏麵有文件。她好奇地打開來,卻發現全是楊樹和一個叫美麗的女人的一些通信。

看上去他們早已相愛了,但他們沒見過麵。使她難以置信的是,他們還常常提到她,楊樹有和她離婚的意思,但那個女人不讓楊樹離婚。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了。

楊樹和美麗在手機做愛的短信因為隨時都在手機上刪除了,所以程琦也不知道他們發展到了什麼程度。在那些她能看到的情書中,大部分也討論的是性、愛情和家庭以及宗教等問題。她實在看不下去了,隻覺得頭裏麵“嗡”地一聲,就鎖了櫃子,出了門。

她沒有拿那張軟盤。它讓她傷心。可憐的女人夢遊般地回到家裏時,發現楊樹睡得正香。她真想一把將他揪起來,狠狠地打他兩個嘴巴,但是,她又聽見楊樹說:

“千萬別讓程琦知道,我不想失去她。”

她無言地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難道這就是對她的懲罰?她想起了陳敬。她真後悔當初為什麼不答應陳敬留在美國。她為什麼要回來呢?自從看了心理醫生後,她就一直在為他們的愛情和家庭努力,她為他美麗,她為他正在做很多很多,可是,他在國內做些什麼呢?那個叫美麗的女人就是佟明麗。憑著女人的直覺,她知道是她,一定是她。她在玩楊樹。她不願意和楊樹結婚,不讓楊樹離婚,她還稱她是楊樹的另一個妻子,是她程琦的補充,還稱靈靈也是她的兒子,把那麼一筆錢給靈靈看病。這一定是她在玩楊樹。楊樹竟然上當了,不,不是上當,楊樹在愛她程琦之前就愛上了人家。可是,如果是在玩楊樹,為什麼還要和楊樹探討那些深層次的問題,看上去也情真意切,特別是要給靈靈那麼一筆錢來看病?難道這世上果真有如此高尚的女人?除非這女人的錢多得沒地方用了。她不明白,也不相信。

她想,那個叫美麗的女人肯定是有問題的。

她躺在黑暗中真想傷心地流一次淚,把內心的痛苦倒一倒,可是,她沒有一滴淚水。她又一次想起了陳敬。她在想,還能和陳敬好嗎?不知道。她忽然又想起那個心理醫生,想起她的警告:如果發現他有什麼不軌行為的話,我希望你能原諒他,說句不好聽的話,他也可能會有外遇。

是啊,從他們的信來看,楊樹和那個女人還一直沒有見麵,可是她呢,她和陳敬有兩次肌膚相親。他如果知道她有這樣的經曆,會怎麼樣呢?她曾經問過那個心理醫生,她必須坦誠地告訴丈夫自己和別的男人有性的接觸嗎?醫生說,不能,你可以說你們曾經有過幾次來往,但一定要否認有性的接觸,性是一個臨界線,絕對不能超越它,不超越它一切都有可說,一旦超越了它,就難以挽救了。她的確是這樣做了。她永遠都不會告訴楊樹這次經曆。這是她的秘密。

一想起這些,她的心就痛起來,人生是多麼不易啊,每個人都在困境中突圍,生存的突圍是人人都能看得見的,而內心的突圍誰能看得見?是她把楊樹推給別的女人的,並非楊樹真心背離她。在她來的這幾天,楊樹對她的愛又回到了過去。這她能感覺到。這也許正是楊樹在夢中的驚呼。他不想讓他與美麗的事來破壞他們的愛情與家庭。

半夜裏,她聽見楊樹終於醒來去上廁所的聲音。她在內心中歎了口氣,她想,等明天醒來,她要和他好好地談一次,然後他們就分手,各過各的,隻是這又傷害了兒子。她一想到兒子,淚水終於出來了。她流了一夜的淚。

第二天早上,楊樹早早地醒來,洗了臉,吃了早點,像往常那樣給程琦把牙膏擠好,然後他推開大臥室的門甜蜜地對著程琦說,我走了。現在,他還要對兒子說,乖,爸爸上班去了。

靈靈早已醒來,自己念著畫報。程琦則疲憊地躺著,她也像往常那樣嗯了一聲,並未轉過去看楊樹。楊樹喜滋滋地上班去了。

程琦的眼睛腫腫地。她今天不想出去了。她給遠在美國的心理醫生打了個電話,告訴醫生她這邊發生的一切。程琦放下電話,就做出一個決定。她要出去轉三天,但她不知道到哪裏去。她拿起了楊樹帶來的報紙看。是三天前的報紙,上麵有很多旅行社的廣告。她心裏一動,便拿起電話來。正好有一個到附近去旅遊三天的新線路,她給自己訂了一張票。

她匆匆地收拾了一下,給楊樹寫了一張紙條就走了。

楊樹上班後打開電腦,先看了看郵箱,美麗依然沒給他來信。然後他打開word文檔,在文件菜單上,發現上麵顯示的全是他與美麗的通信,仔細想想,昨天他並未打開過它們。他的心有些慌,一點擊,就知道是軟盤上的,此時軟盤不在,打不開。他趕緊把櫃子打開,發現軟盤還在。他鬆了一口氣。他又坐回到椅子上,拚命地想昨天他用了沒有。他確信他昨天沒有拿出過軟盤。他的心又慌起來。是誰看過這些信件呢?他後悔當初就應該把它們及時刪除。辦公室裏除了他有這個櫃子上的鑰匙外,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有。他隔壁去問老於,這個櫃子以前除了科長外,誰還有它的鑰匙。老於說,沒有啊,櫃子的鑰匙怎麼能隨便讓別人拿呢?楊樹說,你說怪不怪,我裏麵的東西被人動過。老於趕緊問,丟了什麼?楊樹苦笑著說,什麼也沒丟,但就是被人動過。老於說,你再想想,你給過別人鑰匙沒有?楊樹說,沒有啊。老於說,這就奇怪了。楊樹也說,我就是覺得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