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雁書蝶夢總有時(二)(1 / 2)

是夜,我拿著他的信箋看了又看,又想想他的故事,又不禁歎息,拂曉在一旁為我鋪床,見我這樣,禁不住說道:“小姐,你這是魔怔了?沒事吧?”說著走過來特意摸了摸我的額頭。又說道:“沒發熱啊,這可不是奇怪了,你一晚上對著這張紙一會兒笑,一會兒歎氣,今兒已經四更了,怎麼還不睡呢?”我撥開她的手,說道:“許是晚上吃油膩了,所以睡不著,你先去睡吧。”她才打著哈欠走開了。

我半點睡意也無,遂在桌上鋪張白紙,思緒如潮,便抬筆寫了一封回信給他,他既然贈了一首《夢江南》給我,那我也回一首《夢江南》給他好了:

“江南好,佳麗數維揚。自是瓊花偏得月,那應金粉不兼香。誰與話清涼。

納蘭公子義薄雲天,救落難英雄馮前輩於絕境,宛之舉與公子相比不值一提,不過未得見公子真顏實屬憾事,隻望公子顧念江南美景,再紆尊降貴重臨舊地,他日必定讓宛一睹真貌才好。”

拿起信一看再看,又用信封裝好,想著等見到顧叔叔讓他幫我寄出去,才安心地上床睡去了。

這封簡短的信寄出後,顧貞觀卻要回京了。原來他一直在京城翰林院任秘書院典籍,此次回江南是因為母親過世,所以向皇上告假回鄉為母守喪,以及跟眾文人聚首,如今已經到了回程的時間了。

這天,他們在城東的"攬月樓"擺下宴席,為顧叔叔踐行。父親破例帶著我去了。曲藝輕歌,吟詩作對,熱鬧非凡。時值清初明末,清兵進關後已統治了一段時期,明朝遺老雖不願歸順朝廷,但是反清複明的旗幟已沒有先時那麼強烈,於是江南很多的文人士大夫之輩決定終身不仕,樂得為文,當時的文壇出現了空前繁榮的局麵。

我倚闌而坐,遠遠看著對麵樓台彈琴的女子,琴聲悠遠,意味韻致。她竟是那天在陳府彈琴的寧袖嫣,原來她竟是攬月樓的台柱。想不到這個流落俗世的女子,身上竟沒有半分風塵之氣。

一曲彈畢,寧袖嫣抱著琴走開了。我馬上起身,緊跟了過去。穿過回廊,隻見她低頭走路,突然聽我喊了一聲:“姐姐好!”才忽地抬頭望我,露出驚訝的神色,我立在過道中間,正微笑地望著她,說道:“我叫沈宛,上次已經在陳老爺府上聽過姐姐彈琴了,姐姐的琴彈得真好。”她聽我如此說,方才露出微笑:“過獎了。”我又說道:“姐姐,我也學過琴,隻是技藝不精,我看姐姐抱著的似乎是九霄環佩琴,此乃伏羲氏所創,現今世上少有,倒是難得的好琴。”隻見她先微微怔了一下,遂又笑道:“想不到妹妹對琴也頗有研究,我這琴正是九霄環佩琴。這是我的祖上所傳之物,不過是混飯吃的行當罷了。”

我還想說話,忽聽見背後有聲音說道:“你們在這裏聊得好興致啊?”我回頭一看,隻見是顧貞觀走了過來。我便笑道:“顧叔叔,這位寧姐姐琴藝非凡,想不到今日有幸結識。我來為你們引見一下吧?”隻見寧袖嫣早已低頭施了個禮,說道:“顧先生好。”

我正詫異,顧貞觀指著我笑道:“這位是我的半個學生,想不到和寧姑娘倒是挺投緣的。”我這才恍然大悟,說道:“原來你們早已認識了。”他們隻是對著我笑。

顧叔叔又說道:“我們剛才說著今日既然是我的踐行宴,原不要引起傷感才好,所以說邀個詩會,特意來叫宛兒過去。寧姑娘如今有空,不妨也一起過去坐坐?”我拍手稱好。

隻聽寧袖嫣說道:“顧先生,原來是要回京城了嗎?”顧叔叔點點頭。她又說道:“隻是袖嫣文才不通,過去難免丟醜,還是不去的好。”顧叔叔說道:“寧姑娘這是太謙遜了,揚州誰不知道寧姑娘除了琴藝了得,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呢?”

我聽了不禁說道:“既是這樣,姐姐還是走吧,宛兒才剛見姐姐,剛好有個機會可以好好跟姐姐說說話的。”說完便挽著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