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聲代表著死亡,恐怖、血腥……所有的教徒,一個個心顫膽寒,觳觫不已。
死-畢竟是可怕的。
“白骨教主”麵對陳霖三丈之地而立。
雙方互相眈視,暫時無語。
火焚林樾的呼轟聲,仍不斷傳來。
陳霖一雙赤芒閃爍的眸子,略不稍瞬的盯在“白骨教主”的麵上,冷冷的道:“百幻狗賊,現形領死!”
“百幻書生”陰惻惻的一笑道:“小狗,你別張牙舞爪,咱們走著瞧,還不定是誰死呢!”
陳霖麵對殺父仇人,恨不得立時把他生吞活剝,挫骨揚灰,暴喝聲中,雙掌倏然劈出,血紅的勁氣,以排山倒海之勢,卷向“百幻書生”。
“百幻書生”豈敢硬接,身形電掣一劃,橫移兩丈。一片慘號,撕空而起,“百幻書生”身後的教徒,想不到教主不接不架,朝旁閃避,一窒之下,血紅的勁浪已告及身,首當其衝的幾人,立時五腑離位,五官溢血,橫屍當場,其餘在場的教眾,被這駭人功力,震得亡魂出竅。
陳霖一掌劈空,迅快的欺身進步,和“百幻書生”又成麵對麵之勢,咬牙道:“百幻狗賊,任你千變萬化,今天你卻遁不了形,認命了吧!”
這一下,在場的白骨教徒可聽真了,教主竟然被“血魔”稱為“百幻狗賊”,不由駭然驚怪,難道教主是“百幻書生”的化身?“百幻書生”恨聲道:“小狗,你想把本教主怎麼樣?”陳霖切齒道:“我要拿你活祭亡父之靈!”
靈字尾音未落,身形已電劃而出,曲指如鉤,抓向“百幻書生”麵門。
“百幻書生”靈蛇似的一扭一旋,險險避過這一抓之勢,口裏大喝道:“本教弟子上!”
隨著這一聲令下,狠辣迅快已極的連攻一十六掌,這一輪快攻,挾其畢生功力,而且形同拚命,威勢自不能小覷。陳霖身形連劃,讓過這一輪快攻,間不容發的拍出三掌,快得猶如一掌。
“百幻書生”躲開了前兩掌,卻避不開第三掌……“砰!”挾以一聲悶哼,“百幻書生”張口噴出一股血箭,踉蹌後退。
幾乎是“百幻書生”受傷的同時,白骨教香主以上的高手,已蜂擁而上。陳霖怒哼一聲:“找死!”
身形側轉,“血影神功”以十二成力道劈出!
紅浪暴卷之中,慘號隨起,迎頭的六個高手,被震得飛瀉而出,“砰砰!”連聲,摔落三丈之外,寂然伏地不起,其餘的也同時被震得嘴角溢血,跌撞後退。
“百幻書生”彈身就朝令廳方向……陳霖冷哼一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電旋而起,隻是紅焰繞空劃了一個半弧,接著是一聲慘哼……“百幻書生”被擲回原地,麵具被扯落,原形畢露。所有在場的白骨教徒,一陣嘩然!
他們的教主,竟然真的是“百幻書生”所化,不言可喻,真正的教主,已是凶多吉少,這突來之變,使他們忘了“血魔”在場,齊齊把目光逼向“百幻書生”。
“百幻書生”見事如此,一切已告無法挽回,惡念陡生……陳霖舉步欺身,緩緩移向“百幻書生”。
“百幻書生”一抹口邊的血漬,陰陰的道:“ 姓陳的,算你有種,你認得此物吧?”
說著,從衣底抽出一柄長劍,迎向陳霖一晃。
陳霖一看之下,不禁脫口道:“龍紋劍!”
他曾聽“飄萍客李奇”說過,“龍紋劍”是他父親所用的兵刃。“百幻書生”把劍一拋道:“接住!”
陳霖本能的伸手接住,心中大惑不解,不知“百幻書生”此舉何意?
“百幻書生”接著又道:“本人將公開一件武林秘密!”陳霖心裏一動道:“什麼秘密?”
“百幻書生”道:“與你關係至大!”
“你說說看?”
“是一件東西,你一看就知道!”
“現在何處?”
“令廳之內!”
陳霖心念一連數轉,終竟撇不過好奇心的驅使,他極想知道“百幻書生”所說的那件與自己有關的武林秘密,當下冷聲道:“好,本人倒想見識一下,是什麼樣的秘密,不過,先告訴你,今天你插翅難逃,白骨教中不會留下半個活口!”
“百幻書生”從喉底“哼!”了一聲,道:“隨我來!”所有在場的白骨教徒,得悉了他們的教主竟然是“百幻書生”的化身時,一個個悲憤填膺,若非陳霖在場,他們可能會向“百幻書生”出手。
“百幻書生”既然易容化身教主,那原來真正教主,毫無疑問的已遭到了毒手。
這事的底蘊,隻陳霖一人知道。
陳霖隨著“百幻書生”進入令廳之內。
“百幻書生”若無其事的向廳壁之間一按,壁上立時裂開一道門戶,兩老者一少女,赫然呈現在裂開門戶之外。原來這壁後正是陳霖藉口入壇的甬道進口。
“百幻書生”驚愣萬狀的向後退了三個大步。
兩老者一少女正是“武林雙奇”和陳幼梅。
“牙笏叟”哈哈一陣狂笑道:“百幻小子,你竟然敢愚弄老夫,可惜,天道還好,你仍不免惡貫滿盈!”
“百幻書生”恨恨的哼了一聲,轉回身來,向陳霖道:“小子,原來你是從這甬道進來的?”
陳霖冷冰冰的道:“不錯,現在廢話少說,你所說的武林秘密呢?”
“百幻書生”陰殘的一笑道:“在這裏!”
說著移身令桌之後,用足朝地上一跺,“哢嚓!”的一聲,跳出一根頂端成環形的木柄……“牙笏叟”暴吼一聲:“阻止他!”
但,遲了,“百幻書生”的手,已抓上了那從地上冒起的木柄的環扣。
陳霖不由一窒,一時之間,不禁感到有些手足無措。“百幻書生”發出一陣淒厲的笑聲道:“這就是武林秘密!”陳霖已約略的覺出中了對方的圈套,厲聲道:“你想弄什麼玄虛?”
“百幻書生”嘴角浮起一絲陰殘的笑意,道:“血魔,活閻羅,血影門第三代掌門,哈哈哈哈,小子,你這幾個名頭夠響亮,然而,一切將在刹那之間,變成鏡花水月……”
陳霖身形一欺,揚掌……“百幻書生”大喝一聲道:“別動!”
陳霖被這一喝,不期然的止住前欺之勢,手仍然上揚……“百幻書生”
詭笑一聲道:“小子,你毋須出手了!”陳霖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顫,怒聲道:“百幻狗賊,你在弄什麼玄虛?”
“玄虛?哈哈哈哈……白骨教,血影門,從此灰飛煙滅!”“牙笏叟”
低聲向陳幼梅和“如意叟”說了幾句,三人同時麵色如土,焦灼不可名狀。陳霖已看出事態相當嚴重,問題可能在“百幻書生”手握的那環把上,也不自禁的惶然心驚,再次喝道:“百幻狗賊,你想玩什麼花樣?”
“百幻書生”陰陰的道:“小子,我“百幻書生”有你們幾個和全部教徒殉葬,也不算冤了!”“你再胡扯,我一掌劈了你!”
“小子,來不及了,我說過用不著你動手了,令廳周圍百丈方圓之內,全是炸藥,隻要我的手一拉,小子,一切都解決了!”陳霖登時頭皮發炸,上揚的手掌,不自禁的放落下來。這部署確實毒辣。
“百幻書生”得意至極的道:“小子,你滿意這歸宿嗎?”陳霖氣得肝膽皆炸,但卻莫奈其何。
隻要“百幻書生”手一拉,百丈方圓之內,勢將瓦片不存。“百幻書生”知道陳霖無論如何不會放過他,同時,他的麵目已被揭穿,白骨教徒與他之間,也成了勢不兩立的局麵,目前,別無他途可循,隻有彼此同歸於盡。令廳之內,氣氛緊張得令人透不過氣來。
廳外,白骨教徒麇集,他們認為“血魔”既是為“百幻書生”一人而來,而最終,“百幻書生”當然逃不過“血魔”之手,他們反成了局外人。
殊不知,死神已悄悄地站在他們身後。
陳霖心回百轉,兀自想不出應付之法。
“百幻書生”獰笑一聲道:“小子,夜長夢多,現在是個好時辰……”
事急燃眉,危機千鈞一發,陳霖連思忖的餘地都沒有,暴吼一聲:“退入地穴!”
這話當然是對陳幼梅等三人而發。
吼聲中,閃電般撲向“百幻書生”,一把抱個結實。同一時間,“百幻書生”已拉動環柄。陳霖抱住“百幻書生”滾出壁間小門,落入地穴,和陳幼梅,“武林雙老”三人,撞做了一堆。
“向裏滾!”
陳霖抱著“百幻書生”朝甬道內疾滾,其他三人也亡命的翻進去。
“轟!轟!”數聲暴響。
炸藥已然引發,整個甬道,已被埋沒。
久久之後,爆炸聲息。
四人齊齊抹了一把冷汗,驚魂入竅。
“天音叟”慨然一歎道:“白骨總壇,已徹底的被炸毀了!”陳霖疾以指點了“百幻書生”的“軟麻穴”,朝地上一擲道:“且喜元凶並未漏網!”“百幻書生”穴道被製,口不能開,身不能移,索性閉上了雙目,他已知道他自己的命運。
“牙笏叟”向陳霖一揖道:“掌門人,老夫謹謝救命大德,若非掌門人誤打誤撞的進入秘道,老夫此生就算結束了!”陳霖一閃身,還了一禮道:“不敢,尊駕令在下汗顏無地,這隻是巧合而已!”
陳幼梅“嗖!”的抽出了“無虛劍”……陳霖伸手一攔道:“你要做什麼?”
陳幼梅恨恨的道:“我要把他剁成肉泥!”
“且慢!”
“為什麼?”
“他現在不能死!”“不能死?”
“是的,還有些事,需要他向七大門派交代,然後,要帶他到‘生死坪’上,活祭爸媽在天之靈!”
說到最後一句,忍不住掉下淚來。
陳幼梅把劍還鞘,也跟著頻頻拭淚。
“如意叟”道:“目前後路已斷,我們隻有仍循來路出穴了!”三人同時一點頭,向甬道通向前山的一端馳去。
出得洞穴,眼前一片殘象,遠處,煙焰正烈,中間一段,已成了一片焦土,隻有些未燒完的餘燼,在冒著輕煙。
回望白骨總壇,已成了一片瓦礫,房舍蕩然無存,人,不用說,也同時被炸得半個不剩!
不可一世的白骨教派,至此灰飛煙滅,變成了武林中的陳跡。
就在此刻-無數人影,排成一條長龍,緩緩移近。
陳霖這時已卸去了“血影神功”,回複本來麵目,眼光掃處,已看出來的正是各大門派的高手。當即向“武林雙老”道:“我們迎上去吧?”
“武林雙老”互望一眼之後,齊聲向陳霖道:“掌門人,願仍有再見之期,老朽二人就此告辭!”
聲落,同時彈起身形,飄然而去。
陳霖目送二老身影消失,點頭一歎,向陳幼梅道:“妹妹,我們走!”
陳幼梅默默地點了點頭,跟在陳霖身後,向人群迎去。
轉眼之間,已臨切近。
鍾小翠疾迎上來,激動的向陳霖道:“霖哥,梅妹,謝天謝地,你倆無恙!”及至看陳霖脅下挾著的人,翠眉一豎道:“他就是……”
陳霖接住答道:“百幻書生,也就是冒牌的白骨教主!”
接著-“飄萍客李奇”、“猴叟曹貽”、“少林癲僧”、“武當狂道”,暨各門派近百高手,齊圍了上來,你言我語,把陳霖當作了神,做夢也估不到他仍能活著出來。
陳霖隨即把一切經過,向眾人敘述了一片,聽得眾高手奇詫駭愣不已。
“少林癲僧”打一問訊道:“掌門人,‘百幻書生’是否交由……”
陳霖急止住對方的話道:“老禪師,‘百幻書生’慘殺‘太極’‘華山’兩掌門和各門派弟子這一段公案,在下要他向各位交代,至於他本人,對不起,在下必須帶走!”
“武當狂道”接過去道:“掌門人,貧道等之意是把他交由各派掌門人處置?”
陳霖毅然的道:“對不起,歉難遵命!”
說著徑自拍開了“百幻書生”的穴道,卻又點了他的殘穴,廢去他的武功。
“百幻書生”怨毒至極的朝陳霖瞪了一眼,厲聲道:“小子,我做鬼也要找上你!”
陳霖嗤之以鼻,不屑作答。“少林癲僧”激動的道:“百幻施主,太極、華山、桐柏三掌門人都是你下的毒手?”
“百幻書生”似傲然不馴的道:“不錯,禿驢,怎麼樣,可惜一著之差,讓你等漏網!”
“少林癲僧”氣得打了一個噎!
高手群中,起了一片怒哼之聲,數條人影,越眾撲出……陳霖一把抓起“百幻書生”往身後一帶,冷冷的道:“各位要怎麼辦?”
其中一人道:“索債!”
陳幼梅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道:“各位倒是懂得圖現成?”這話說得幾個撲入場中的高手,麵紅耳赤,答不上話來!陳霖不願再事糾纏,一拱手道:“各位可以回去了,在下先告辭!”
說著向“飄萍客李奇”等一頷首,挾起“百幻書生”,徑自大步走去,猴叟等人,緊跟著離開。
工夫不大,下了山峰。
陳霖語帶悲淒的向“飄萍客李奇”道:“師叔,侄兒兄妹擬上‘生死坪’祭奠亡父!”
“飄萍客李奇”一撫長髯道:“我們一道前往吧!”
“不必了,師叔還是先回桐柏山‘碧雲山莊’為妥,恐怕還有少數的昔日桐柏門人回山歸派!”
“好,你倆早去早回!”
陳霖又轉向鍾小翠道:“翠妹……”
鍾小翠芙蓉嬌靨之上掠過一抹特異的神色,幽幽的道:“霖哥,恭喜你大仇得報,元凶成擒,大師伯二位亦當含笑九泉了,我打算隨李師伯赴‘碧雲山莊’,恕不陪你一道了!”
陳霖一聽鍾小翠以陳氏門中媳婦的身份,稱自己的父親為師伯,心中微感不悅,但並未形之於色,淡淡的道:“生死坪事了,再來與翠妹相晤吧!”
“猴叟曹貽”上前兩步,小眼一眨道:“小兄弟,我老猴兒就此告辭!”陳霖心裏不由感到一陣別緒依依,黯然道:“猴叟,你要走了?”
“小兄弟,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當然得走了,不過我老猴兒能結識了兄弟你,倒是件畢生欣慰的事!”
“願能再見?”
“會的!”
“猴叟曹貽”說完之後轉身邁步,突然又回頭來道:“小兄弟,你花燭之日,我老猴兒必到,叨你兩杯喜酒!”
陳霖俊麵微紅道:“恭候台光!”
出了山區,“飄萍客李奇”和鍾小翠直奔“碧雲山莊”,而陳霖兄妹帶同“百幻書生”
則疾馳向大別山中的“生死坪”。三日之後,陳霖兄妹來到了“生死坪”。
“血池”自被炸填沒之後,麵目全非,陳霖撫今思昔,不由潸然淚下,世事白雲蒼狗,變幻莫測,這多麼像一場夢啊!陳霖把“百幻書生”放落坪中,兄妹雙雙跪下,含淚祝禱道:“父母親英靈不遠,孩兒為您倆報仇了!”說畢,“刷!”掣出他父親昔年所用的“龍紋劍”,向”百幻書生”胸前刺去,一挑,慘嗥聲中,血泉迸濺,心肺五腑,流了一地!陳幼梅也自拔出“無虛劍”,割下“百幻書生”的人頭,拋向那“血池”廢窪之中,接著,雙劍齊揮,“百幻書生”被斬成了一堆肉醬。
仇消事了,兄妹兩人又回頭馳回“碧雲山莊”。
路上,陳幼梅向陳霖道:“哥哥,我看新嫂子是個冷血人!”陳霖一怔道:“為什麼?”
“我隻覺得她冷漠得不近情!”
“不,你誤會了!”
……兄妹一路談談說說,不消數日,來到了桐柏山“碧雲山莊”,尚未進莊門,“飄萍客李奇”已迎了出來!滿麵沉重憂急之色!兄妹倆忙上前見禮,陳霖忍不住道:“師叔,翠妹呢?”“飄萍客李奇”一聲長歎道:“她走了!”陳霖不由全身一震,道:“她走了?”
“不錯,這是她留的字條!”
陳霖接過一看,隻見上麵寫道:“霖哥,我走了,但我的心是永遠負疚的,你得承認,我們之間,沒有建立愛情,你說愛我,接受婚約,隻是基於對先父的報恩心理,你的愛,是一種施舍,為了不讓你終生痛苦,所以我必須離開你,願你珍重,去愛你所愛的人,那樣才是幸福。
鍾小翠留”
陳霖感到一陣麻木,麵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
吳如瑛-死了!楚玲-也死了!
鍾小翠-走了!
他感到莫名的空虛,幻滅……“飄萍客李奇”語音凝重的道:“霖兒,你必須找到她!”陳霖茫然的一點頭道:“是的,我必須找到她!”但另一個意念卻在心裏道:“她說對了,我現在才發覺我對她沒有愛情,有,那隻是基於感恩圖報而產生的一種義務心理!我必須找到她!我該找她嗎?”
心念之中,轉頭向陳幼梅道:“妹妹,我走了,你也是桐柏派一份子,你該留在這裏,襄助李師叔恢複門派!”說完把“龍紋劍”交給“飄萍客李奇”道:“師叔,這是先父遺物,該與‘軒轅經’同列為桐柏傳派之物!”“哥哥,你到哪裏去?”
陳霖黯然道:“我去找翠妹!”
說完,向“飄萍客李奇”一拜,轉身下山。
這煊赫不可一世的人物,孤獨的離開了他的親人。
他留給武林的,是傳說不盡的駭人事跡。
-全書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