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得悉破陣之法,一起行動豈不更好?”
“不可以!”
“為什麼?”
“毒!”
“飄萍客李奇”不由語塞,的確,“毒”這種東西並非憑功力能抗衡的。鍾小翠急向陳霖道:“霖哥你上‘八旗幫’沒有?”“去過了!”
“怎麼楚玲姑娘他們……”
陳霖俊麵一變,淒然道:“她死了!”
鍾小翠不由芳心一震,急聲道:“她死了?”
“是的!”
“怎麼回事?”
“你們離開之後不久,‘百幻書生’率眾突襲‘八旗幫’,全幫上下,悉遭毒手,楚玲姑娘,被縛在令壇之內,目的是要圖謀我……”
“哦!以後呢?”
“令壇之內,布滿了炸藥,幸而我不曾莽撞,楚姑娘在解製之後,向我說明經過,然後……然後……”
“猴叟曹貽”接口道:“然後怎樣?”
陳霖滿麵悲憤的道:“她自己引發炸藥,屍骨無存!”“飄萍客李奇”
渾身一顫,激動的道:“你為何不救她?”“不可能!”
“為什麼?”
“那炸藥安裝極為巧妙歹毒,楚玲隻要稍一動,便會引發,是‘百幻書生’親自布置的,別人無法接近!”
“哼,‘百幻書生’萬死不足以償其辜!”“侄兒會向他逐一索取血債!”“如此說來,八旗幫被毀,多少與你……”
“是的,侄兒負疚良深!”
陳霖說完之後,緩緩低下頭去,讓兩滴淚珠,滾落塵埃,楚玲臨死前的一幕,又上心頭,哀哀癡情語,又在耳邊響起:“霖哥,你……你……愛我嗎?”
心念及此,不禁脫口喃喃道:“玲妹,我愛你,也永遠對你和貴幫負疚!”鍾小翠粉麵掠過一抹幽淒之色,但瞬即平複,別人也沒有注意到,不經意的道:“霖哥,還有那位與你同行的‘黑衣羅刹第二’……”
陳霖心上似被利刃刺中,全身起了一陣痙攣,愴然道:“她也死了!”
鍾小翠這下可真的驚怔住了,訝然道:“她也死了?”陳幼梅以低沉的音調代答道:
“是的,她死了,自己服毒自殺!”
“黑衣羅刹第二”的武功,在場的都見識過,這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使得在場的人,齊感一震。
鍾小翠又道:“她為何要服毒自殺?”
陳霖痛苦的道:“她就是吳如瑛的化身,也就是‘無虛劍吳佑年’和‘江湖一美何豔華’所生的女兒,她為了執行父親遺命,逼死了母親,她也跟著自殺了!”
“那麼說來江湖一美何豔華也不在人世了?”
“是的,母女先後自殺!”眾人齊聲一歎!
鍾小翠卻道了一聲:“孽債!”
陳霖對於鍾小翠由奇醜無比的女子,一變而為美賽天仙的嬌娥,倒是不怎樣在意,他始終感到她是自己的妻子再美也好,醜也好,他對她有責任,“風雷掌鍾子乾”臨死的囑托,和鍾母的遺命,使他沒有任何考慮的餘地。那邊-七大門派的高手,由“少林癲僧”和“武當狂道”前導,向這邊移來。
陳霖精神一振,立時恨上眉梢,煞現麵龐,向“飄萍客李奇”等三人道:“師叔,猴叟,翠妹,我該動身了!”
說完,一彈身,向當前的那座入雲高峰馳去。
陳幼梅和“如意叟”也跟著射起身形。
三條人影,電掣星馳般沒入山林之中。
“飄萍客李奇”慈祥的向鍾小翠道:“翠兒,待霖兒報了血仇之後,就替你倆行花燭大典,這是我最迫切的一件心事,然後,為師叔的將為複興‘桐柏派’而奔走。”
鍾小翠羞赧的一笑,並不作答。
“猴叟曹貽”裂嘴一笑道:“我那小兄弟得小翠為妻,堪稱豔福不淺!”鍾小翠白了他一眼道:“可惜我沒有這大福氣!”
“飄萍客李奇”和“猴叟曹貽”同感一怔,鍾小翠竟然說出這樣話來,不知她是開玩笑還是別有所指?
七大門派的高手,緩緩移近前來。
“飄萍客李奇”忙迎上去向“癲僧”“狂道”抱拳為禮道:“後學李奇這廂有禮!”
“少林癲僧”哈哈一笑道:“掌門人少禮,老衲不敢當,謹預祝‘桐柏派’重列八大門派之林!”
“武當狂道”大點其頭道:“願貴派在閣下領袖之下,重振昔日聲威!”“飄萍客李奇”稱謝不迭,嚴肅的道:“敝派慘遭不測,支離破碎,此番在下重理祖師先業,尚望各位鼎力扶持!”
“哈哈哈哈,哪裏話,彼此同氣連枝,理應守望相助!”
“敝師侄和如意前輩,已經首途闖山,在下等以癲老前輩之令是從!”
“少林癲僧”狂笑一聲道:“我癲和尚對令侄真是五體投地,在武林中確屬空前異才,現在就依前議,我等立即馳赴白骨總壇峰脊之間,實行封鎖,除惡務盡,免使餘孽漏網!”
在一片“遵令!”聲中,一行近百高手,由“癲僧”“狂道”前驅,紛紛縱起身形,馳上峰去。
且說陳霖兄妹和“如意叟”一行三人,飛馳半刻,來到布有“白骨鎖魂大陣”的那座大森林之前。
“如意叟”精通岐黃,對辟毒一道,早有成算在胸,陳幼梅仗“天眼珠”在懷,百毒不侵,陳霖則因修習“血影神功”之故,本能的不畏毒。
三人略略一頓之後,由陳霖領先,衝入陣去。
“白骨教”似已明白來敵不比尋常,憑人力無法阻截,所以從峰腳起,所以樁卡,全部撤回。三人深入數十丈,不見半個人影。
陳霖熟路輕車,照著“圓淨師太”所繪的陣圖路線行走,“白骨鎖魂大陣”變做了一座死陣,絲毫起不了作用。凡是機關陣眼所在,陳霖一一予以破壞。
顧盼之間,三人已深入百丈之遙。
“白骨鎖魂大陣”是依這座原始莽林,加以修斬布設而成,四望盡是森森林木,空曠之處,則是些假山、沙地、樹草、骷髏等充塞。
突然-一陣劈劈剝剝的聲音傳處,數道濃煙衝天而起。
“如意叟”驚呼一聲:“不好,他們施用火攻!”三人同時停下身形。
火舌亂吐,烈焰騰空,四麵八方,全是熊熊烈火。陳幼梅驚悸的道:“哥哥,我們被陷在火海中了,這片莽林,至少要燒三天才燒得完!”
陳霖劍眉緊蹙,一語不發,一彈身,上了一株巨樹之頂,目光掃處,不由暗自在心裏叫了一聲:“苦也!”
隻見這火從四周百丈之外,延燒而來,火焰已連成了一個圓圈。
風借火勢,火仗風威,呼呼轟轟,夾以樹木倒地之聲,駭人至極。
陳霖飄身下樹……陳幼梅焦急的道:“怎麼樣?”
陳霖一咬牙道:“我們如想不出脫身之計,勢非葬身火海不可!”
呼轟之聲,震耳欲聾,濃煙彌漫,鼻息漸有窒塞之感,熱浪炙膚如烤。
“如意叟”白眉緊鎖,憂急的道:“可發現有火勢稀薄之處?”陳霖苦笑著一搖頭道:
“沒有,四周火海直徑均在百丈左右,插翅難逃!”
陳幼梅尖聲道:“難道我們坐以待斃不成?”
火勢越來越近。
死亡的陰影,籠上三人的心頭。
除非有奇跡發生,三人勢非葬身火海不可。
“白骨教”這一著確實毒辣,在陣勢、毒網,均不足以阻止對方時,竟安排了這火攻之計。
陳霖絕望之餘,仰天一聲悲嘯道:“難道我陳霖就這樣含恨以歿麼?真是天絕我了!”
滿腔恨怨,無處發泄,下意識的運足畢生功勁,朝所立之處不遠的一座假山,猛劈過來。
以他相當於兩甲子以上的功力,全力發掌,勁勢之強,武林罕見,一聲天塌地陷的巨響過處,一座五丈高下的假山,立被夷平。
奇跡,果然發生了……地下,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穴口。
陳幼梅極口而呼:“地穴!”
烈焰夾著濃煙,暴卷而至,熱浪觸膚如割,涕泗橫流,有目難睜。三人的生死,隻在分秒之間。
陳霖暴喝一聲道:“快躍入地穴!”
一手拉著陳幼梅,奮身跳下,“如意叟”也跟著躍下,穴洞不深,距地麵不到兩丈,下麵是徑約一丈的甬道,甬壁之上,每隔數丈,置有一叢磷火,照得人發膚俱碧。
身落其中,股股陰森鬼氣襲人,令人不寒而栗,如置身幽冥地府。
三人喘了一口大氣,狼狽至極的相視一笑,仍由陳霖前導,沿穴道淌入。
“如意叟”邊行邊道:“依老夫判斷,這地穴可能直通白骨教總壇!”
陳霖道:“在下也有如此想法!”
行行重行行,估計深入已有數百丈遠近。
甬道的右壁,突地現出一道門戶。
陳霖心忖:“這是一間地下室,說不定室內有人!”心念之中,那門戶之內倏然傳出一聲蒼老的喝聲:“什麼人?”
三人不期然的停下腳步。
又是一聲怒喝:“外麵是什麼人?”
“如意叟”激動的叫道:“是他……”
陳霖一愕道:“誰?”
“牙笏叟褚江!”
“牙笏叟?”
“不錯,老夫認得出他的聲音……”話聲未落,一個毛茸茸的怪物,從門內一躍而出,三人同時一震,定睛望去,竟然是一個目光灼灼,須發盤虯的高大老人。那怪老人掃了三人一眼之後,舉掌便劈!
“如意叟”急叫道:“褚老兒,是我!”
“牙笏叟褚江”恍若未聞,掌出如故。
陳霖可深知“武林雙老”功力並非泛泛,身形微挫,揮掌疾迎。
“波!”夾以一聲輕哼,“牙笏叟褚江”被震得倒退入那小門之內。
“如意臾”閃身上前道:“掌門人,請勿出手,待老夫與他說清楚!”
陳霖和陳幼梅隻好向旁閃開。
“如意叟”正待開口,“牙笏叟褚江”從門內一晃而出,半言不發,舉掌就攻,“如意叟”身形一劃而開,大聲道:“褚老兒,你連故友都不認了?”“誰和你是故友!”
又是一連三掌攻來,掌掌俱挾無傳威勢。
甬道狹窄,避無可避,“如意叟”無奈,隻好舉掌還攻。“波!”的一聲大震,雙方各退一個大步。
“牙笏叟”暴喝一聲:“好匹夫!”惡狠狠的再度出手。“如意叟”連思索的餘地都沒有,應勢封擋搶攻,兩個本來形影不離的“武林雙老”,在甬道中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惡鬥。陳霖奇詫無已。
“難道這老兒真的變節降魔,連老友都不認了?”或許他不是“牙笏叟”本人,“如意叟”認錯了對象?兩人功力在伯仲之間,而“如意叟”似乎心存顧忌,不願下重手,如此一來:頓被迫得險象環生,先機盡失。
而“牙笏叟”卻半點也不放鬆,出手厲辣無比,盡朝致命處下手。
“如意叟”倏有所悟,猛攻數招,迫得“牙笏叟”連退了五步,然後一抽身向陳霖道:
“掌門人,製住他,但別傷他!”陳霖微一頷首,旋身上步,掌指齊施,連攻十幾招,迫得“牙笏叟”手忙腳亂,倒退不迭,隻聽一聲沉喝:“躺下!”“牙笏叟”應聲栽倒在地。
“如意叟”搶步上前道:“謝謝你,掌門人,我這老友已被藥物迷住心誌……”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隻羊脂玉小瓶,倒出三粒藥丸,納入“牙笏叟”的口中,然後疾點他數處穴道,最後,朝“令門穴”上重重一拍。
“牙笏叟”倏然睜開眼來,凝視了“如意叟”半晌,“噫!”了一聲,一骨碌爬起身來,激動又似茫然的道:“如意老兒,我們是夢中相見?”
“如意叟”爽朗為之一笑道:“ 不是夢,是事實!”
“我被魔崽子害慘了,我不知做了些什麼?”
“你替白骨教擺下了‘白骨鎖魂大陣’!”
“真的?”
“嗯!”
“老夫罪孽可深重了,這兩位是……”“血影門第三代掌門人陳霖和他的妹妹!”
“哦!這怎麼……”
“如意叟”匆匆的把事情經過一說,“牙笏叟”頓時氣得須發逆立,張口狂喘大氣,半晌說不出話來。
陳霖忙道:“尊駕遭了小醜暗算,被藥物迷失本性,這非尊駕之過!”
“唉!想不到老夫這大年紀,還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事已成過去,尊駕不必自責了,目前穴道之外,火勢正熾,白骨總壇,僅此一麵通路,現在天險已變成了天絕,如果此際闖入總壇,那批麼魔小醜,盡成了甕中之鱉,不知這甬道通往何處?”
“向外的出口是陣中的假山,向內通至令廳之後!”陳霖不由狂喜道:“好極了,‘百幻書生’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難逃出生天,我們現在就……”驀在此刻-一陣雜遝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牙笏叟”低聲道:“壇內有人來了!先讓老夫出出這口冤氣!”
陳霖輕輕一笑,道:“尊駕且憩,由在下代勞!”
笑容一斂,代之的是一層恐怖的殺機。
“牙笏叟”是第一次和陳霖見麵,那濃重的殺機,看得他一皺眉。
六七條人影,邊談邊走而來。
陳霖等人,閃身進了地下室的門內。
隻聽一個聲音道:“ ‘血魔’此刻,怕不早已化為灰燼!”另一個道:“隻怕未必,那魔尊功力通玄……”
“嘿嘿,縱他是金剛下凡,也逃不過這萬丈火海!”陳霖發出一陣懾人心魄的冷笑,閃身出了地下室,橫攔來人之前,冷冰冰的道:“在下候駕多時了!”
七個白骨教的高手,方才被那冷笑聲驚得止步停聲,倏見陳霖現身,齊齊“啊!”了一聲,駭極亡魂,冷汗大冒,轉頭就待……“各位還想走不成!”身形一劃,如鬼魅般的穿越眾人,橫阻在頭裏。
七個白骨教高手,登時膽落魂飛,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密道之中,碰上了這煞星,想活著離開,眼看是辦不到了。其中一個青麵老者,顫巍巍的道:“閣下準備怎麼樣?”陳霖冷冷的道:“超渡你們!”
七人麵色陡變,情急之下,頓生拚命之心,不約而同的齊攻一掌。
陳霖不屑的冷笑一聲,視對方七股絕猛勁道如無睹,欺身直進,飛指疾點……一陣淒厲的慘號過處,地上橫陳七具屍體,每人眉心之間,一個拇指大的血印。
室內三人,急跨而出,“牙笏叟”駭異的道:“掌門人,這可是傳說中的貴派絕技‘飛指留痕’?”
“是的,不敢當尊駕法眼!”
“掌門人太謙了!”
“事不宜遲,請尊駕帶路如何?”“老夫當得效勞!”
一行四人,由“牙笏叟”前導,順著甬道,向總壇裏淌去。總壇令廳前的廣場上,“白骨教主”巍然正坐,其餘手下如屏風也似的圍在身後,一個個麵現得色,在欣賞那滔天大火。在他們的想象中,“血魔”早已化為劫灰。隻要“血魔”一除,“白骨教”就可肆行無忌了。
“白骨教主”環顧左右,一陣哈哈狂笑道:“ ‘血魔’雖有蓋古淩今的身手,但終竟落入本教主的算中,哈哈哈……”一頓之後,又道:“各堂香主何在?”
“屬下等在!”
“待火勢稍戢之後,率屬把那些自命名門大派的人物悉數擒來,有了近百人質,本教將可和七大門派作上一筆交易!”“遵令諭!”
驀在此刻-一個教徒,跌跌撞撞的來到場中,向“白骨教主”單膝一屈,道:“稟教主,大……大……事不好!”
“白骨教主”一怔神,喝道:“什麼事驚慌成這個樣子,從頭說來?”
“血……血……”
“血什麼?”
“血魔……”
所有在場的白骨教眾,一聽“血魔”之名,登時冷汗直冒,麵現駭容。
“白骨教主”挺身離座,沉聲道:“ ‘血魔’怎麼樣?”“現在……在……”“在哪裏?”
“令廳之中!”
“噢!有這樣的事?”
“血魔”突然在令廳之內現身,確實出乎所有教眾意料之外。誰也想不透他何以能脫身火海?
鼓噪聲中,所有的教眾齊齊轉身麵對令廳。
總壇之內,立時罩起一片慘霧愁雲,每一個人都在顫栗,這不啻是宣布白骨教的末日來臨。
“血魔”的功力,他們差不多都見識過,在他的手下,無人能幸免。
死亡的氣氛,緊緊地壓迫著每一個白骨教眾。
“白骨教主”環顧了屬下一眼,掃了一遍熊熊的火海,身軀不自禁的抖戰起來,一時之間,他想不出任何辦法應付“血魔”,甚至連脫身之計都沒有。
一個血紅的怪物,從令廳門內緩緩現出身來。
“血魔!”
“血魔!”
教眾之中,有不少驚呼出聲。
“白骨教”中不乏高手,而且個個皆能用毒,對付一般武林高手,可以說大有唯我為尊之概,但對目前這恐怖人物,卻成了羊群見虎,死活聽天了。嘿嘿嘿嘿……”
一長串陰寒刺耳的冷笑,發自“血魔”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