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零零玖)長夏(2 / 3)

這少年卻並不著惱,仍舊彎著眉梢道:“我是仙道彰,你叫什麼?”等了半晌,見流川不搭理自己,不由得有些訕訕的,伸出手去摸了摸鼻子。

他身後那些青年平素裏見他都是如何如何討人歡喜的樣子,今日吃癟,甚是稀奇,再看仙道訕訕的,頓時都哈哈大笑起來。

那仙道脾氣倒極好,被笑話也不惱,朝流川眨了眨眼睛。

那個黑發的青年在馬上揚聲嘰嘰咕咕同他講了幾句,仙道回頭答應,一群人扯了馬韁,踢著馬肚,飛馳而去。

仙道待他們走遠,才又開口道:“黑頭發的是阿拉格木旗旗主的兒子越野,短頭發的那個是哲哲阿木旗家的植草,塊頭最大的是巴顏赫拉旗家裏的魚柱,你別瞧他狠巴巴的,其實心軟的很。”一麵說,一麵揚起嘴角,向著流川道,“呐,我是仙道彰,你叫什麼?”見流川仍是不答,這仙道將又黑又亮的眼睛轉了一轉,笑嘻嘻的湊近他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看你比我年紀小,可不能就此占我的便宜呐。”

流川性子最倔,受不得激,聽他這麼一說,登時將小嘴一撇,冷冷哼了一聲道:“流川楓。”暗自裏翻個白眼,心想是你自己囉嗦個不停,誰愛占你的便宜。

他既報了名字,便抱著懷中灰兔往自己帳篷走去,誰料那仙道牽著馬不緊不慢的跟著他,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半晌,流川停身,轉頭去瞪他。

仙道似是就待他轉頭來看,當即將馬丟在一旁,自己跑到流川麵前,笑吟吟道:“流川,你可算理我了呢。”

那流川回頭,不過是嫌棄他跟在自己身後,實實算不得“理會”,因此聽仙道一說,反而到惹得流川一怔,長長睫毛垂下去覆住烏亮的眼珠道:“不準跟我。”

仙道笑眯眯道:“好,不跟就不跟。不過——”轉折剛出,見流川抬腿又要往前走,伸手扯了小孩袖子,“流川我還沒說完呐!”

流川性子單純,哪裏遇到這種曲裏拐彎的人,自遇到仙道便一直在耳邊咕嚕咕嚕說個不停,不由怒道:“白癡,你吵死了。”

仙道聽他叫自己白癡,頓時伸出手來,去揪流川的鼻子,嘴角抿起來做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教訓他道:“小孩子可不能說哥哥是白癡呐!”

小孩頓時一雙漆黑點漆也似的眼睛殺氣騰騰的怒視仙道,突地運指如風,細細五掌直點仙道胸前。

這卻是安西所授搏擊術中最淺顯的入門,習武之人講求氣貫周身,元神凝於一發,這一招叫做送君千裏,借力使力,叫麵前的人飛出丈外去。流川年幼,力氣尚不及,並不能使到十分,但也足以令仙道彰摔個四腳朝天。

誰知仙道見他一掌拍來,身形往後一撤,腳下疾退了寸步,足尖點地,淩空一轉,便避開了流川這招。

他這一避非但力道運用極妙,於時於境當真也是把握得分毫不差,落到地上時還是笑眯眯的樣子,隻擺擺手道:“好凶,好凶!流川,我錯了還不成麼?”

流川一招既出,已知這少年身上懷有至高武學,他隨安西練功,並無半個對手比劃,此刻陡然遇到強手,豈有放過之理?將灰兔好好的放在地上,由著它跑開了,一雙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瞧著仙道,可比方才瞧的認真許多,隨即退後一步,冷然道:“你會武功。”這句話說的篤定之極,停了一停,又道,“那正好比試。”

話音堪落,少年身形已動,縱躍而起,左手凝神,運力於指,旋即身影一晃,直逼仙道額頭而去。

仙道見他身影纖細,於半空中飄忽而來,月白長袍紛飛,漆黑頭發飄舞,真有如空虛幻化一般,然一道勁氣卻也直襲而來,當下身子一擺,使了個穿山之術,隻等流川一掌拂來,就如同被風吹開四五丈般,飄然而過,落在別地。

流川這一招乃是搏擊術之九,送君千裏終有一回,春風拂麵為君洗塵,此乃洗塵拂,看似柔和之極,宛若給人拂去衣衫灰塵一般,暗含著八道機辨,稍有不慎,便要著了道,仙道使穿山術,身子打橫,躲過流川這一掌,再使過雲雨,扶搖而去九萬裏,也是以柔克剛的招式,借著出招之人的力道化險為夷,置於安全之境,再做他招。

他這招變通之巧妙,當可謂靈犀一動。

旁人若是連番擊不中,難免會生出些怯意灰心,而流川心地單純堅韌,自與旁人不同,既兩擊不成,少年漆黑眼睛光芒更熾,竟如霞光般明媚生輝,透著隱隱的雀躍之喜,仿佛能遇到這般強的對手,是再好不過的事了。仙道本來玩笑之意甚濃,待瞧見流川眼睛,卻不由心中一窒,暗道:這小孩子眼睛生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