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夏草原,坐落西北,甚為寬曠遼闊,往西乃是同北齊交界的西嶺鎮,往東乃是一帶狹長沙漠,往南卻是長夏族每年冬日過冬之所,這往北,草原的盡頭,有一座高山,名叫不周山,相傳乃是上古大神跟隨盤古開天辟地,搬動巨石做山,揮袖挪動天河為水之時,一個不小心,由指尖落下的石頭渣,落到此地,化而為山,因搬山大神名為不周,故記作不周山。
不周山前有座極茂密蒼翠的林子,也不知幾百年的樹木生長節高,名為不周林,又叫困死林。卻是因著林子中樹木都生的差不多,瞧來瞧去,竟無區別,又無路途,任何活物鑽進去,隻在自己方寸之地打轉,時日漸久,走不出林子,倒要活活餓死了。這才又名困死林。
因著困死林和不周山傍著長夏草原,長夏族的小兒一出生便聽長者們說這故事,如何如何的凶險恐怖,仙道自不例外,但他天生膽子就大,又聰敏異常,並不肯信,暗自想來,既然無甚活物出來,便無人親眼所見,親身所曆,何來困死一說?若是有人隻瞧著那人進去,不見出來,也許不是困死,是自己從山那邊走開了,或者到山裏去,被山上的野獸吃了呢?也未可知,如何便認定是那林子作怪?
既有此念想,必然要親自進去瞧瞧,但越野魚柱植草等人,哪裏肯陪他進去,隻搖頭作罷。仙道一人又無趣,漸漸將這想法擱在一邊。如今有了流川,流川的身手又高明非常,他兩個一起,自然要去。
他兩個一路飛馳,畢竟少年身子,重量頗輕,馬負重少,跑的便快,一路踢踢噠噠,仙道又幾次三番前來探路,再無波折,隻消一直前行,這樣走了大半日,已跑到草原盡頭。遠遠的瞧見一方樹林,黑壓壓的茂密之極,想來定是傳聞中的困死林了。
這一路來,仙道已囉裏囉嗦,將族中傳聞同流川說罷,如他所想,這流川當真也是個膽大至極的性子,聽到從無活物活著走出來,就生了幾分好勝之心,暗自想,旁人是旁人,我卻是我,不過是一片林子,又何可怕之處?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心反而更重幾分。
兩人又打馬跑了一會兒,漸漸到得樹林邊,抬頭看去,森森古木參天而植,時日盛夏,正是生長繁茂,樹冠密密疊疊,無數棵樹往前方延伸而去,那些樹冠交叉在一起,竟好似長成一大朵綠雲般,其狀蔚為壯觀。
流川和仙道均從未見得,仰頭瞧了半晌,心中都一般兒道,果真是幾百年的樹罷!
仙道當先躍下馬去,走到林邊,探頭望向裏麵,隻見太陽從樹隙招照進去,倒非十分暗淡,隻是裏麵不知什麼情況,馬這般高大,想必不能行進,就將自己的馬匹牽到旁邊,韁繩綁在一棵樹上,回頭朝流川微微一笑。
流川也便下馬,同他一道係了馬匹。
仙道摸摸鼻子道:“這就進去啦,流川,我自然護著你。”他本來想到流川身手之高,難尋敵手,但又一想流川不過是個小孩兒,自己較為年長,理當相護。
流川哼了一聲,自己先跨進去。仙道忙跟上他,去捉住他手腕握著,輕聲道:“可不能由著你亂跑,若是丟了,我上哪裏找去。你又不認得路。”
他這話尚有幾分道理,流川本非長夏族人,自小不住在這裏,於此地自然不如他熟悉,小孩咬著嘴唇不言語,將手腕從他手心抽出,倒也乖乖隨著他走。
那樹林也不知長了好些年,樹木俱是粗壯,枝椏橫生,下麵又生荊棘灌木,長得枝枝楞楞,初一時方好,走著走著,便無徑可尋,仙道由腰上抽出腰刀,在前麵劈開灌木枝椏,一路向前。
他那刀日日佩在腰上,刀絞極為普通,不過是上好的魚皮,縫了古怪的花紋,如今抽出時,刀身如銀月般,寒光閃閃,利刃灼灼,儼然是世間奇刃,去劈那些灌木,自然是小覷了它,隻聽得噗噗哢哢,逢著刀必然砍得落在地上,毫無拖泥帶水。
流川隨在身後看他揮刀,讚道:“此刀很好。”
仙道微微一笑點頭道:“這刀是我曆代長夏王所佩,名喚夜歌,本來當是父王所係,我十歲時同他打賭打勝了,他便送與我。”回頭瞧見流川烏黑眼睛瞧著夜歌,便將刀垂下,遞給他道,“你若想瞧隻管瞧便是。”
流川接過夜歌,見刀背光滑如水,似能將人影子也映照出來,細細手指撫上刀背,卻聽仙道在一旁呼道:“小心!”食指以為刀刃所傷。
凡是厲害兵器,便都帶見血殺伐之意,流川不過是食指近了那刃,竟也劃出細細的一道傷口,即刻便流出血來。他不由得唔了一聲,將刀還給仙道,將食指放在口中吮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