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闐國,王治西城,去長安九千六百七十裏。戶三千三百,口萬九千三百,勝兵二千四百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騎君、東西城長、譯長各一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三千九百四十七裏,南與婼羌接,北與姑墨接。於闐之西,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河原出焉。多玉石。西通皮山三百八十裏。
皮山國,王治皮山城,去長安萬五十裏。戶五百,口三千五百,勝兵五百人。左右將、左右都尉、騎君、譯長各一人。東北至都護治所四千二百九十二裏,西南至烏秅國千三百四十裏,南與天篤接,北至姑墨千四百五十裏,西南當罽賓、烏弋山離道,西北通莎車三百八十裏。
烏秅國,王治烏秅城,去長安九千九百五十裏。戶四百九十,口二千七百三十三,勝兵七百四十人。東北至都護治所四千八百九十二裏,北與子合、蒲犁,西與難兜接。山居,田石間。有白草。累石為室。民接手飲。出小步馬,有驢無牛。其西則有縣度,去陽關五千八百八十八裏,去都護治所五千二十裏。縣度者,石山也,溪穀不通,以繩索相引而度雲。
西夜國,王號子合王,治呼犍穀,去長安萬二百五十裏。戶三百五十,口四千,勝兵千人。東北到都護治所五千四十六裏,東與皮山、西南與烏秅、北與莎車、西與蒲犁接。蒲犁及依耐、無雷國皆西夜類也。西夜與胡異,其種類羌氐行國,隨畜逐水草往來。而子合土地出玉石。
蒲犁國,王治蒲犁穀,去長安九千五百五十裏。戶六百五十,口五千,勝兵二千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五千三百九十六裏,東至莎車五百四十裏,北至疏勒五百五十裏,南與西夜子合接,西至無雷五百四十裏。侯、都尉各一人。寄田莎車。種俗與子合同。
依耐國,王治去長安萬一百五十裏。戶一百二十五,口六百七十,勝兵三百五十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二千七百三十裏,至莎車五百四十裏,至無雷五百四十裏,北至疏勒六百五十裏,南與子合接,俗相與同。少穀,寄田疏勒、莎車。
無雷國,王治(盧)〔無雷〕城,去長安九千九百五十裏。戶千,口七千,勝兵三千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二千四百六十五裏,南至蒲犁五百四十裏,南與烏秅、北與捐毒、西與大月氏接。衣服類烏孫,俗與子合同。
難兜國,王治去長安萬一百五十裏。戶五千,口三萬一千,勝兵八千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二千八百五十裏,南至無雷三百四十裏,西南至罽賓三百三十裏,南與婼羌、北與休循、西與大月氏接。種五穀、蒲陶諸果。有〔金〕、銀、銅、鐵,作兵與諸國同,屬罽賓。
罽賓國,王治循鮮城,去長安萬二千二百裏。不屬都護。戶口勝兵多,大國也。東北至都護治所六千八百四十裏,東至烏秅國二千二百五十裏,東北至難兜國九日行,西北與大月氏、西南與烏弋山離接。
昔匈奴破大月氏,大月氏西君大夏,而塞王南君罽賓。塞種分散,往往為數國。自疏勒以西北,休循、捐毒之屬,皆故塞種也。
罽賓地平,溫和,有目宿、雜草、奇木、檀、櫰、梓、竹、漆。種五穀、蒲陶諸果,糞治園田。地下濕,生稻,冬食生菜。其民巧,雕文刻鏤,治宮室,織罽,刺文繡,好(治)〔酒〕食。有金、銀、銅、錫,以為器。市列。以金銀為錢,文為騎馬,幕為人麵。出封牛、水牛、象、大狗、沐猴、孔爵、珠璣、珊瑚、虎魄、璧流離。它畜與諸國同。
自武帝始通罽賓,自以絕遠,漢兵不能至,其王烏頭勞數剽殺漢使。烏頭勞死,子代立,遣使奉獻。漢使關都尉文忠送其使。王複欲害忠,忠覺之,乃與容屈王子陰末赴共合謀,攻罽賓,殺其王,立陰末赴為罽賓王,授印綬。後軍候趙德使罽賓,與陰末赴相失,陰末赴鎖琅當德,殺副已下七十餘人,遣使者上書謝。孝元帝以絕域不錄,放其使者於縣度,絕而不通。
成帝時,複遣使獻謝罪,漢欲遣使者報送其使,杜欽說大將軍王鳳曰:“前罽賓王陰末赴本漢所立,後卒畔逆。夫德莫大於有國子民,罪莫大於執殺使者,所以不報恩,不懼誅者,自知絕遠,兵不至也。有求則卑辭,無欲則嬌嫚,終不可懷服。凡中國所以(為)通厚蠻夷,愜快其求者,為壤比而為寇也。今縣度之厄,非罽賓所能越也。其鄉慕,不足以安西域,雖不附,不能危城郭。前親逆節,惡暴西域,故絕而不通;今悔過來,而無親屬貴人,奉獻者皆行賈賤人,欲通貨市買,以獻為名,故煩使者送至縣度,恐失實見欺。凡遣使送客者,欲為防護寇害也。起皮山南,更不屬漢之國四五,斥候士百餘人,五分夜擊刀鬥自守,尚時為所侵盜。驢畜負糧,須諸國稟食,得以自贍。國或貧小不能食,或桀黠不肯給,擁強漢之節,餒山穀之間,乞匄無所得,離一二旬則人畜棄捐曠野而不反。又曆大頭痛、小頭痛之山,赤土、身熱之阪,令人身熱無色,頭痛嘔吐,驢畜盡然。又有三池、盤石阪,道狹者尺六七寸,長者徑三十裏。臨崢嶸不測之深,行者騎步相持,繩索相引,二千餘裏乃到縣度。畜隊,未半坑穀盡靡碎;人墮,勢不得相收視。險阻危害,不可勝言。聖王分九州,製五服,務盛內,不求外。今遣使者承至尊之命,送蠻夷之賈,勞吏士之眾,涉危難之路,罷弊所恃以事無用,非久長計也,使者業已受節,可至皮山而還。”於是鳳白從欽言。罽賓實利賞賜賈市,其使數年而一至雲。
烏弋山離國,王去長安萬二千二百裏。不屬都護。戶口勝兵,大國也。東北至都護治所六十日行,東與罽賓、北與撲(桃)〔挑〕、西與犁靬、條支接。
行可百餘日,乃至條支。國臨西海,暑濕,田稻。有大鳥,卵如甕。人眾甚多,往往有小君長,安息役屬之,以為外國。善眩。安息長老傳聞條支有弱水、西王母,亦未嚐見也。自條支乘水西行,可百餘日,近日所入雲。
烏弋地暑熱莽平,其草木、畜產、五穀、果菜、食飲、宮室、市列、錢貨、兵器、金珠之屬皆與罽賓同,而有桃拔、師子、犀牛。俗重妄殺。其錢獨文為人頭,幕為騎馬。以金銀飾杖。絕遠,漢使希至。自玉門、陽關出南道,曆鄯善而南行,至烏弋山離,南道極矣。轉北而東得安息。
安息國,王治番兜城,去長安萬一千六百裏。不屬都護。北與康居、東與烏弋山離、西與條支接。土地風氣,物類所有,民俗與烏弋、罽賓同。亦以銀為錢,文獨為王麵,幕為夫人麵。王死輒更鑄錢。有大馬爵。其屬小大數百城,地方數千裏,最大國也。臨媯水,商賈車船行旁國。書革,旁行為書記。
武帝始遣使至安息,王令將將二萬騎迎於東界。東界去王都數千裏,行比至,過數十城,人民相屬。因發使隨漢使者來觀漢地,以大鳥卵及犁靬眩人獻於漢,天子大說。安息東則大月氏。
大月氏國,治監氏城,去長安萬一千六百裏。不屬都護。戶十萬,口四十萬,勝兵十萬人。東至都護治所四千七百四十裏,西至安息四十九日行,南與罽賓接。土地風氣,物類所有,民俗錢貨,與安息同。出一封橐駝。
大月氏本行國也,隨畜移徙,與匈奴同俗。控弦十餘萬,故強輕匈奴。本居敦煌、祁連間,至冒頓單於攻破月氏,而老上單於殺月氏,以其頭為飲器,月氏乃遠去,過大宛,西擊大夏而臣之,都媯水北為王庭。其餘小眾不能去者,保南山羌,號小月氏。
大夏本無大君長,城邑往往置小長,民弱畏戰,故月氏徙來,皆臣畜之,共稟漢使者。有五翖侯:一曰休密翖侯,治和墨城,去都護二千八百四十一裏,去陽關七千八百二裏;二曰雙靡翖侯,治雙靡城,去都護三千七百四十一裏,去陽關七千七百八十二裏;三曰貴霜翖侯,治護澡城,去都護五千九百四十裏,去陽關七千九百八十二裏,四曰肸頓翖侯,治薄茅城,去都護五千九百六十二裏,去陽關八千二百二裏;五曰高附翖侯,治高附城,去都護六千四十一裏,去陽關九千二百八十三裏。凡五翖侯,皆屬大月氏。
康居國,王冬治樂越匿地。到卑闐城。去長安萬二千三百裏。不屬都護。至越匿地馬行七日,至王夏所居蕃內九千一百四裏。戶十二戶,口六十萬,勝兵十二萬人。東至都護治所五千五百五十裏。與大月氏同俗。東羈事匈奴。
宣帝時,匈奴乖亂,五單於並爭,漢擁立呼韓邪單於,而郅支單於怨望,殺漢使者,西阻康居。其後都護甘延壽、副校尉陳湯發戊己校尉西域諸國兵至康居,誅滅郅支單於,語在《甘延壽、陳湯傳》。是歲,元帝建昭三年也。
至成帝時,康居遣子侍漢,貢獻,然自以絕遠,獨驕嫚,不肯與諸國相望。都護郭舜數上言:“本匈奴盛時,非以兼有烏孫、康居故也;及其稱臣妾,非以失二國也。漢雖皆受其質子,然三國內相輸遺,交通如故,亦相候司,見便則發;合不能相親信,離不能相臣役。以今言之,結配烏孫竟未有益,反為中國生事。然烏孫既結在前,今與匈奴俱稱臣,義不可距。而康居驕黠,訖不肯拜使者。都護吏至其國,坐之烏孫諸使下,王及貴人先飲食已,乃飲啖都護吏,故為無所省以誇旁國。以此度之,何故遣子入侍?其欲賈市為好,辭之詐也。匈奴百蠻大國,今事漢甚備,聞康居不拜,且使單於有自下之意,宜歸其侍子,絕勿複使,以章漢家不通無禮之國。敦煌、酒泉小郡及南道八國,給使者往來人、馬、驢、橐駝食,皆苦之。空罷耗所過,送迎驕黠絕遠之國,非至計也。”漢為其新通,重致遠人。終羈縻而未絕。
其康居西北可二千裏,有奄蔡國。控弦者十餘萬(大)〔人〕。與康居同俗。臨大澤,無崖,蓋北海雲。
康居有小王五:一曰蘇王,治蘇城,去都護五千七百七十六裏,去陽關八千二十五裏;二曰附墨王,治附墨城,去都護五千七百六十七裏,去陽關八千二十五裏;三曰窳匿王,治窳匿城,去都護五千二百六十六裏,去陽關七千五百二十五裏;四曰罽王,治罽城,去都護六千二百九十六裏,去陽關八千五百五十五裏;五曰奧鞬王,治奧鞬城,去都護六千九百六裏,去陽關八千三百五十五裏。凡五王,屬康居。
大宛國,王治貴山城,去長安萬二千五百五十裏。戶六萬,口三十萬,勝兵六萬人。副王、輔國王各一人。東至都護治所四千三十一裏,北至康居卑闐城千五百一十裏,西南至大月氏六百九十裏。北與康居、南與大月氏接,土地風氣物類民俗與大月氏、安息同。大宛左右以蒲陶為酒,富人藏酒至萬餘石,久者至數十歲不敗。俗耆酒,馬耆目宿。
宛別邑七十餘城,多善馬。馬汗血,言其先天馬子也。
張騫始為武帝言之,上遣使者持千金及金馬,以請宛善馬。宛王以漢絕遠,大兵不能至,愛其寶馬不肯與。漢使妄言,宛遂攻殺漢使,取其財物。於是天子遣貳師將軍李廣利將兵前後十餘萬人伐宛,連四年。宛人斬其王毋寡首,獻馬三千匹,漢軍乃還,語在《張騫傳》。貳師既斬宛王,更立貴人素遇漢善者名昧蔡為宛王。後歲餘,宛貴人以為“昧蔡諂,使我國遇屠”,相與共殺昧蔡,立毋寡弟蟬封為王,遣子入侍,質於漢,漢因使使賂賜鎮撫之。又發使十餘輩,抵宛西諸國求奇物,因風諭以伐宛之威。宛王蟬封與漢約,歲獻天馬二匹。漢使采蒲陶、目宿種歸。天子以天馬多,又外國使來眾,益種蒲陶、目宿離宮館旁,極望焉。
自宛以西至安息國,雖頗異言,然大同,自相曉知也。其人皆深目,多須髯。善賈市,爭分銖。貴女子,女子所言,丈夫乃決正。其地(皆)〔無〕絲漆,不知鑄鐵器。及漢使亡卒降,教鑄作它兵器。得漢黃白金,輒以為器,不用為幣。
自烏孫以西至安息,近匈奴。匈奴嚐困月氏,故匈奴使持單於一信到國,國傳送食,不敢留苦。及至漢使,非出幣物不得食,不市畜不得騎,所以然者,以(漢遠)〔遠漢〕,而漢多財物,故必市乃得所欲。及呼韓邪單於朝漢,後鹹尊漢矣。
桃槐國,王去長安萬一千八十裏。戶七百,口五千,勝兵千人。
休循國,王治鳥飛穀,在蔥嶺西,去長安萬二百一十裏。戶三百五十八,口千三十,勝兵四百八十人。東至都護治所三千一百二十一裏,至捐毒衍敦穀二百六十裏,西北至大宛國九百二十裏,西至大月氏千六百一十裏。民俗衣服類烏孫,因畜隨水草,本故塞種也。
捐毒國,王治衍敦穀,去長安九千八百六十裏。戶三百八十,口千一百,勝兵五百人。東至都護治所二千八百六十一裏。至疏勒。南與蔥領屬,無人民。西上蔥領,則休循也。西北至大宛千三十裏,北與烏孫接。衣服類烏孫,隨水草,依蔥領,本塞種也。
莎車國,王治莎車城,去長安九千九百五十裏。戶二千三百三十九,口萬六千三百七十三,勝兵三千四十九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騎君、備西夜君各一人,都尉二人,譯長四人。東北至都護治所四千七百四十六裏,西至疏勒五百六十裏,西南至蒲犁七百四十裏。有鐵山,出青玉。
宣帝時,烏孫公主小子萬年,莎車王愛之。莎車王無子,死,死時萬年在漢。莎車國人計欲自托於漢,又欲得烏孫心,即上書請萬年為莎車王。漢許之,遣使者奚充國送萬年。萬年初立,暴惡,國人不說。莎車王弟呼屠徵殺萬年,並殺漢使者,自立為王,約諸國背漢。會衛候馮奉世使送大宛客,即以便宜發諸國兵擊殺之,更立它昆弟子為莎車王。還,拜奉世為光祿大夫。是歲,元康元年也。
疏勒國,王治疏勒城,去長安九千三百五十裏。戶千五百一十,口萬八千六百四十七,勝兵二千人。疏勒侯、擊胡侯、輔國侯、都尉、左右將、左右騎君、左右譯長各一人。東至都護治所二千二百一十裏,南至莎車五百六十裏。有市列,西當大月氏、大宛、康居道也。
尉頭國,王治尉頭穀,去長安八千六百五十裏。戶三百,口二千三百,勝兵八百人。左右都尉各一人,左右騎君各一人。東至都護治所千四百一十一裏,南與疏勒接,山道不通,西至捐毒千三百一十四裏,徑道馬行二日。田畜隨水草,衣服類烏孫。漢書卷九十六下
西域傳第六十六下
烏孫國,大昆彌治赤穀城,去長安八千九百裏。戶十二萬,口六十三萬,勝兵十八萬八千八百人。相,大祿,〔左右〕大將二人,侯三人,大(夫)將、都尉各一人,大監二人,大吏一人,舍中大吏二人,騎君一人。東至都護治所千七百二十一裏,西至康居蕃內地五千裏。地莽平。多雨,寒。山多鬆。不田作種樹,隨畜逐水草,與匈奴同俗。國多馬,富人至四五千匹。民剛惡,貪狼無信,多寇盜,最為強國。故服匈奴,後盛大,取羈屬,不肯往朝會。東與匈奴、西北與康居、西與大宛、南與城郭諸國相接。本塞地也,大月氏西破走塞王,塞王南越縣度,大月氏居其地。後烏孫昆莫擊破大月氏,大月氏徙西臣大夏,而烏孫昆莫居之,故烏孫民有塞種、大月氏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