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清晨的微光穿過白色紗簾的縫隙剛好落在床上,夏橙橙睜開眼睛看下手機,早上7:30 竟自然醒了。
她打開客廳的窗簾和窗子,秋天的涼意瞬間包裹全身。這是一棟高層建築,23樓的視野足以看到遠處棕色、黃色、紅色的樹冠,雖不清楚輪廓,卻也能賞到一番秋色。
夏橙橙是南方人,如今已在這座北方的城市生活了八年多,從不適應,到習慣。她想隻要生活的腳步不停下,人總是能逐漸接受,然後如魚得水。
秋天高遠又蕭瑟,最容易使人悲傷,很多事情越是想忘記,越是記得深刻。夏橙橙不記得已經有多少次在夢中驚醒過,模糊的畫麵中總是出現媽媽披散著頭發滿是淚痕的臉,自己縮在櫃子裏看著滿地狼藉,爸爸摔碎的啤酒瓶,凳子翻了,鞋子散亂,爸爸麵目猙獰對著媽媽揮拳頭,媽媽的哭聲,自己的哭聲,一遍又一遍在耳邊回響。
後來媽媽悄悄走了,卻沒有帶走自己,當時的夏橙橙隻有13歲。她好恨,恨媽媽獨自離開,更恨爸爸喝酒發瘋。但是日子還是要過啊,她嚐試反抗,與爸爸爭辯,但是結果總是換來更多的惡語和拳打腳踢。她想大概媽媽也反抗過吧,但是爸爸太厲害,根本反抗不了,媽媽隻能逃走,可是那麼好的媽媽啊,為什麼不帶走自己呢?
16 歲夏橙橙讀了高中,市高中是寄宿學校,每兩個星期回家一次。每到可以回家的日子,同學們都是一副如釋重負滿懷期待的神情。夏橙橙真是羨慕啊,他們有溫暖的家,有恩愛的爸爸媽媽,有可口的飯菜,而自己,甚至害怕回家,因為有太多次等待自己的都是家裏的一片狼藉,她要回去收拾,要給酒鬼爸爸洗衣服,做飯。
記憶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把她拉回那些難以忘卻的日子。
周五學校廣播響起,大家紛紛收拾好書包回家。夏橙橙也不急,回宿舍收拾好換洗衣物和書包後,最晚離開宿舍。高中生活枯燥乏味,兩個星期沒出過校門的她感到格外輕鬆。此時正是夏天的傍晚,太陽還未落山。一個男孩子騎車從她身邊經過,她聞見一股清新的肥皂味兒。她抬起頭剛好看見他的側臉,原來是高二年級的學長。
夏橙橙不知道他的名字,隻知道他學習成績不錯,因為他們學校例行高一高二插班考試,學校按成績好壞分成 ABCDEF 班,夏橙橙成績很好,穩居班級前二,每次考試都是在A班,而這位學長也一直在A班,幾次考試下來,大家麵孔都熟悉了。
她還要繼續走二十分鍾才能到達車站,此時那個男生已經過了馬路,向遠處騎去,逐漸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夏橙橙趕上了最後一班回家的大巴,她安靜地坐在靠窗戶的位子上,看著外麵的建築和行人,落日的餘暉漸漸消失,天色也逐漸暗下來。她心裏默默想著,最好這兩天爸爸都別喝酒,讓她可以安靜地度過周末,然後再逃回學校。
她慶幸自己能考上這所重點高中,寄宿的日子能讓她能暫時離開那個冰冷的家。
隻需熬過這幾年,總能徹底離開。